老湯說完事，秦楓拿著項目書走出他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這時才仔細看這份項目書。
    項目書裏要修建的是集裝箱港。
    看到最後，秦楓才發現在項目書的最後一頁，還有一行小字，老湯正在聯係港城，希望替項目組申請去港城參觀集裝箱港的機會。
    80年代中期，內地的集裝箱港比起港城的落後許多，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比如，此時港城葵湧碼頭的水深達到了15米，而內地的一些港口，僅僅隻有10米，吞吐能力上，葵湧碼頭占全球前三，全年吞吐量比內地幾個港口加起來還多。
    更別說自動化上，港城的碼頭已經用上自動化吊軌道以及電子調度係統，而內地的港口，目前隻有半自動化的橋吊以及人工記錄。
    落後得不是一丁半點。
    當然這並不可恥，此時的港城是亞洲的集裝箱中轉中心，再過一兩年，葵湧碼頭就會超越歐洲某國的港口，成為全球第一大港。
    內地改革開放才不到10年，目前還處於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轉變的過程中，直到90年代初期領導人南巡，才正式拉開經濟騰飛的序幕。
    現在各行各業都在摸索中前行，不少國內的行業大牛，都放低姿態出國留學交流，其中經受過不少外國人傲慢的羞辱。
    就說秦楓當初去留學，也是受到過歧視的，他運氣算好，遇到的小組成員都很和善，也就易嘉佑一個刺頭。
    這刺頭還不成氣候，懟他兩句就泄氣。
    這次去港城可比出國好太多，雖然港城人難免也會有些驕傲，隻是這個年代，哪怕還沒回歸，大多數的港城人對華國是有歸屬感的。
    秦楓現在麵臨的一個問題，是老湯最後說的話，這次的項目組成員全部由他自己挑選。
    入職前後他在交通院參與過好幾個項目，對交通院的同誌也挺熟悉，這個人選卻不好挑。
    還是那個問題，哪裏都有關係戶。
    能參與大項目，還能公費去港城交流，這樣的好事多的是人想搶。
    老湯這是把一個大麻煩丟給他。
    果然，這事一傳出去，半天時間就有不少人以各種借口跑來和秦楓套近乎。
    有的人心急，直接就說了項目的事，有的老狐狸話題換了好幾個，硬是不說重點，他就讓你自己體會。
    秦楓借口去學校，抓起背包就走。
    回到家裏，他才翻出幾個找上門的關係戶的資料，不看不要緊，一看更頭疼了。
    建築院也有關係戶，可人家也是有真材實料的，能力可能不足以進建築院，有家人長輩托了一把。
    交通院的關係戶就比較過分，他們不是什麽都不懂，隻是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吃空餉，這次要不是有機會去港城，他們估計也不搶這個項目。
    秦楓想來想去，覺得是崔時宜帶了個好頭。
    不是說崔時宜是關係戶，以她的能力就算不是崔銘的曾孫女，也能靠自己的本事被建築院挑中。
    她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在於她從來不主動用崔銘的關係為自己謀福利，相反，她因為崔銘曾孫女的身份，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格。
    試想一下，院士的曾孫女都這麽努力，其他關係戶你們的關係有人家硬嗎，你們有理由不努力嗎？
    無形之間，建築院關係戶圈子卷起來了。
    交通院缺了這麽一條鯰魚。
    秦楓撓了半天頭，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名字，這些是他按照個人能力挑選出來幹實事的人，接著他就把筆一扔。
    不要關係戶是不現實的，在哪裏都躲不過人情世故，秦楓也沒打算當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老湯這個黑心肝把難題扔給他，他不接了，明天給扔回去。
    秦楓第二天就交了名單，老湯把筆記本翻來覆去，看著上麵寥寥幾個名字。
    “就這麽點人？這不夠。”
    秦楓笑得很謙虛：“我這不是進交通院的時間不長嗎，對大家的能力還不太了解，這幾位同誌是我比較熟悉的，剩下的人選，還得麻煩院長您來挑選。”
    老湯一聽就明白怎麽回事，他撐著下巴，覺得牙齒有點痛，最後還是一揮手：“行吧，我來解決。”
    秦楓麻溜地跑了，他才不管接下來各方撕得如何頭破血流。
    回家準備出發事宜，秦邦彥踱著腳步進了秦楓的房間，說了幾句廢話，踱步走出去，沒一會兒又走進來。
    這麽來回幾遍，秦楓忍不住問：“爺爺，您老人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扭捏，所以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秦邦彥難得表情尷尬：“小楓啊，你準備去港城出差，是不是要經過深市？”
    秦楓很艱難才讓自己不露出看傻子的表情，忍著笑說：“不從深市過口岸，從哪裏去？”
    秦邦彥也發現自己問了句廢話，他重重咳嗽兩聲掩飾尷尬，接著說：“既然去深市，要不把念恩捎上，讓她去長長見識。”
    秦楓心說秦念恩才多大，10歲的小人兒，長什麽見識，何況她還要上學呢。
    轉念一想，他才記起來，關淑英的墓在深市。
    關淑英死後，秦和平帶著秦念恩去了一趟深市，那也是秦念恩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次祭拜生母。
    他明白秦邦彥為什麽糾結，猶豫這麽久不敢說。
    “爺爺，您想讓念恩去見一見她母親？”
    秦邦彥摸著下巴，含糊道：“那畢竟是她的生母，她好久沒祭拜了，秦柏逃亡，關淑梅在港城不敢回來，沒人祭拜關淑英，念恩年紀雖然小，其實心裏什麽都懂。”
    說罷，他補充一句：“你不願意也無妨，等念恩放假，我讓保姆帶她去一趟。”
    秦楓說：“沒事，讓她跟著我，我比項目組早兩天出發，去公司看看，順便把她交給我舅媽，等我出差結束把她帶回來。”
    秦邦彥露出笑容，連說幾個好字，他出去後沒多久，秦念恩就跑進來，手腳並用爬上秦楓的床，撒嬌說晚上要和大哥一起睡。
    秦楓鐵石心腸，把人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