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花回家後一直心不在焉，夜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裏一直想著今天那個年輕人的話。
    自己當老板，不是推輛車當小攤販的老板，是貨真價實的老板，和大學生合作的老板。
    何春花聽了以後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激動之餘更多的是擔憂。
    自己這個隻有小學學曆的人，沒什麽大本事，真的能成嗎？
    紡織二廠會議室裏，秦楓簡單介紹了何春花的情況。
    “有韌性、抗壓能力強、有責任感且勤勞刻苦的務實主義者，這就是我們需要尋找的對象，他們就是最適合成為孵化基地入駐商的人選。”
    崔時宜若有所思：“白天我們這組人拜訪了一些下崗工人，我印象裏似乎有幾位也跟何春花一樣，正在尋找別的謀生辦法。”
    嶽天弘有點佩服：“你們好厲害，我們這組就發現何春花一個適合的人選。”
    “沒法比。”小呂認真分析：“我們去的紡織三廠門口，那裏都是示威抗議的下崗工人，雖然他們情緒激動是人之常情，但是性格上就不太適合當入駐商。”
    崔時宜也提出自己的建議：“我認為入駐商不一定完全從下崗工人裏挑，另外四個廠裏或許也存在想要闖一闖的人。”
    小呂接話：“這樣的話，四個廠裏就能騰出一些崗位，把不願意冒險的三廠下崗員工安排進去。”
    他做了個手勢：“把他們換一換。”
    “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調整方向？”嶽天弘回頭看秦楓。
    秦楓攤手：“調整什麽方向，我們這部分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啊？
    項目組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別人的眼神裏看到一絲迷茫。
    “明白了。”胖子突然拍桌，把旁邊的嶽天弘嚇了一大跳，嶽天弘當即捶他一拳，他也不在意，盯著秦楓。
    “你的意思是，接下來這個工作交給別人去辦？”
    秦楓還沒開口，大家就因為胖子的話恍然大悟。
    “對啊，這事本來就不應該由我們來辦，我們給提供個方向就行了。”
    “下崗工人有將近兩萬人，我們對他們也不熟悉，要是每家每戶跑一趟，我們這一年都不用幹別的了，所以還是紡織廠自己幹這活兒。”
    等大家說完，秦楓才說：“我已經和夏科長談過了，如果方案通過，入駐商由他們自己去談。”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敲響，秦楓喊了一聲請進，夏科長便推開門走進來，他腳步匆忙，臉上的喜色毫不掩飾。
    “成了，秦工，咱們紡織廠的高層領導已經初步同意了你們的方案，接下來就是和政府商談，若是政府那邊也同意，咱們就按照這個方案改造。”
    幾秒鍾的絕對靜默後，胖子誇張地吸了一大口氣，發泄似的用力拍桌子：“成了！成了！”
    “成了！”
    有人跟著胖子一起拍桌，有人把筆記本拋到空中再接住，有人激動得嗷嗷大叫，還有幾位矜持的同誌，老神在在坐在位置上，不過他們臉上的燦爛笑容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夏科長反而是更淡定的那個，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根本沒汗的額頭，對秦楓說：“你們的同誌真是活潑。”
    秦楓無奈地看了胖子一眼，他們的同誌本來很正常的，都被這死胖子帶跑偏了。
    雖然在夏科長麵前有點丟臉，秦楓還是沒有嗬斥隊員，等他們歡呼夠了，平靜下來後，秦楓邀請夏科長詳細講解。
    夏科長不像前幾天那麽愁眉苦臉，表情難得有些放鬆，他坐在秦楓旁邊，發言前習慣性地咳了兩聲。
    “我簡單講兩句……”
    一長串開場白後，他終於說到了重點。
    “昨天上午領導開會通過了方案，我原本打算馬上通知你們，但是昨天你們都外出了，所以我和阿芳先進行別的工作。”
    昨天，夏科長和芳姐分頭行動，夏科長去了銀行，找銀行谘詢貸款的事，希望銀行能給孵化基地以及入駐商一些優惠政策。
    芳姐則去了市裏的美術學院，在她表妹的引薦下，見到了美術學院的院長。
    比起銀行的含糊其辭，美院這邊對於孵化基地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孵化基地要是辦成了，他們學校服裝設計專業的學生等於有了一個能賺錢的實習機會。
    有了這個前提，以後願意選擇他們學校的新生一定會大幅增加，招生率和分數線這不就上去了？
    百利無一害，院長握住芳姐的手感激涕零，連聲說：“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美院支持的，盡管開口，我們責無旁貸。”
    夏科長接著說：“入駐商這事我們也開始跟進，阿芳已經聯係上以前三廠的領導，他們更熟悉三廠的員工，我讓他們幫著挑選幾個人。”
    秦楓也沒想到紡織廠外聯部的效率這麽高，也從側麵看出來，他們因為三廠的事煩惱了太久，因此才會在有一點進展時快速行動。
    好像慢一點，這個項目又要擱置了。
    秦楓握住夏科長的手：“那麽，我們在這裏等你們的好消息。”
    “放心放心。”夏科長嗬嗬大笑：“我先去忙，保持聯係。”
    夏科長走後，會議室裏恢複安靜，大家都有點迷茫，好像突然間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秦楓換了個更隨意的坐姿：“時間不能浪費，我們假裝方案已經通過了，開始討論設計，不用太正式，隨便聊一聊。”
    三天後，夏科長一臉喜色，連蹦帶跳地跑來找秦楓。
    “通過了！政府通過了這個改造方案，雖然批文還沒有下來，但是廠裏的領導拍著胸脯跟我說，這事一定不會出岔子，讓我們先開工。”
    這麽短的時間裏就通過了方案，可見不僅是紡織廠，各方都很著急。
    秦楓不再廢話：“我們團隊盡快把詳細的策劃書做出來，接著就開始進入設計階段了，在此之前，你們要解決好三廠門口抗議的工人，否則我們的工作沒法開展。”
    夏科長留下放心兩個字，邁著歡快的步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