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靠岸，渡口外有不少攬客的三輪車，陳寬正在看三輪車主的麵相。
    “小秦，我看那邊穿黑衣服那個人長得老實，應該不會宰客，我們坐他的三輪車吧。”
    秦楓抬手叫停一輛出租車，招呼陳寬：“上車。”
    陳寬豎起大拇指：“豪氣，我這一趟運氣好碰見你，出門在外能坐出租車。”
    “想得美。”秦楓首先坐進去：“師傅，麻煩去距離省政府最近的招待所或賓館。”
    等陳寬也上車，他才說：“現在海島哪來這麽多出租車，這裏是渡口才能見到。”
    陳寬嘿嘿笑了幾聲，開始和出租車司機攀談。
    等兩人下車時，他們已經從司機口中得知很多關於海島的情況，尤其是宣布建省以後，這裏實實切切地發生著改變。
    到了賓館，兩人運氣不錯，定到了最後一間雙人房。
    距離政府大樓最近的這家賓館是全市最豪華的賓館，從外地來的大老板都住這裏。
    這一兩個月以來，賓館幾乎天天住滿了人，秦楓和陳寬也是因為上午有人退房，他們才能訂到房間。
    進入房間放下行李，陳寬站在窗邊，他們的房間在高樓層，從窗戶往外能看見大海。
    他一掃剛才坐船的頹廢模樣，整個人散發著興致勃勃的氣息。
    秦楓指著他的行李袋：“別的先不說，你先去洗個澡，換新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楓總覺得陳寬身上除了風油精的味道，還有嘔吐物的臭味。
    可能他不小心吐在衣服上了，也可能在船上坐了太久，身上被醃入味了。
    這麽一想，秦楓覺得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身上好像也有臭味。
    “還是我先洗吧，你站著等我洗完，別到處亂坐，小心把味道沾到椅子或床上。”
    “不用這麽誇張吧。”陳寬揮手：“行，我聽你的話，你快進去洗吧。”
    他們在慶溪縣設計院也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秦楓這點潔癖的毛病，所有與他相處過的人都知道。
    秦楓很快洗了澡出來，把陳寬趕進浴室。
    他自己在房間裏，把窗戶開到最大，又噴了香水，總算覺得幹淨了。
    陳寬肩膀上搭著毛巾走出來：“小秦，我們接下來幹什麽，你要去政府大樓對接嗎？”
    秦楓坐在窗邊看天：“明天再去，今天先去外麵隨便逛逛。”
    台風來臨前天朗氣清，下午更是出了大太陽，秦楓塗了防曬霜，係統出品的防曬霜質量好得離譜。
    “果然是南方，聽說這裏是熱帶地區，才五月份就熱成這樣，到了夏天怎麽辦。”
    陳寬什麽準備都沒有，站在大太陽地下皮膚被曬得火辣辣的。
    哪怕秦楓給了他一頂太陽帽依然無濟於事，出門才走了一小會兒，他就已經大汗淋漓。
    “小秦，我不行了，找個陰涼的地方歇一歇吧。”
    秦楓自己也出了一身汗，他四處看了看，發現不遠處有個賣椰子的小攤，攤位上架著供客人休息的棚子。
    “走，去那邊坐坐，我請你吃椰子。”
    秦楓要了兩個椰子，攤主鑿開一道口子，把椰汁倒進碗裏，椰肉切成小塊，也用碗裝起來。
    陳寬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香甜的椰汁順著喉嚨滑落，舒服得連聲感歎。
    “好喝，又甜又清新，要是冰鎮過就更好了。”
    旁邊桌子的大叔搭話：“你們是外地人吧，來早了，再過一個月椰子成熟，椰汁更甜，椰肉更香。”
    秦楓把自己的椰肉端到大叔麵前，和大叔聊起來。
    隨便聊了幾句以後，他把話題轉到台風上。
    “叔，我們剛剛坐船過來，聽船上的本地人說，好像馬上要來台風？”
    大叔吃了一塊椰肉：“是啊，前兩天就已經廣播過了，估計明後天不能出海了。”
    秦楓見裝椰肉的碗快見底，抬手向攤主又買了一個。
    “遇到台風，你們怎麽辦？”
    “能怎麽辦。”大叔說：“台風年年有，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聽說這次的台風很厲害。”
    大叔沉默了幾秒，歎一口氣：“看現在的天氣就知道很厲害，但有什麽辦法，該來的還是會來，肯定有損失，不過隻要人活著什麽都好說。”
    他的表情惆悵，不像嘴巴裏說得那麽不在意。
    天災麵前人實在太渺小，一場台風過境，對農業漁業的破壞可以是摧毀性的。
    但正如大叔所說，隻要人活著，別的都好說。
    攤主把椰汁和椰肉端上來，秦楓把椰汁放在大叔麵前，大叔不客氣地端起來喝。
    “看你們人挺好的，別說我不提醒你們，台風天千萬不要在外麵到處亂逛，一定要待在屋裏。”
    陳寬連連點頭：“謝謝叔，我們很惜命的，肯定不會亂跑。”
    大叔點點頭：“還有，別心疼錢，住好點，招待所或者賓館住不起，就租間好的民房，別學那些工人住木棚。”
    秦楓立馬豎起耳朵：“叔，什麽地方的工人住木棚？”
    “多的是，最近好幾個工地已經開工了，你們到處走走，指不定就看見了。”
    大叔語重心長地勸：“聽你們的口音像北方人，你們沒經曆過台風，不知道有多可怕，住那種木棚真不行，台風來了連人帶棚一起刮走。”
    陳寬聽得心頭一顫。
    “幸好我們已經在賓館定了房間，應該沒問題。”
    大叔又說：“別住低樓層，雨勢太大加上海水倒灌，低樓層也得淹。”
    陳寬：“幸好幸好，我們住高樓層。”
    不知不覺已經是黃昏，大叔吃飽喝足，向兩人揮揮手，回家吃飯去了。
    秦楓在他臨走前問了路，帶著陳寬在附近找餐廳。
    “來到海島，怎麽可以不嚐嚐海鮮，走，我請你吃海鮮宴。”
    陳寬一路走一路張望。
    “你看什麽呢？”秦楓忍不住問。
    “看工地。”陳寬還在看：“剛才的大叔說走幾步就能看到工地，我就想看看工人住的木棚。”
    秦楓也在四處張望，他在看餐館，隨口問：“你擔心他們？”
    “肯定有點擔心，那大叔說得多可怕，一個工地多少工人，我們當建築師的最懂，那都是人命啊。”
    秦楓拍拍他的後背：“用不著你擔心，難道一個普通大叔能想到的事情，政府的同誌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