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大家以為是幻覺。
    但是隨後教學樓一角往下滑塌，伴隨著劇烈的震動聲，讓眾人反應過來。
    劉浪臉色一變，急忙往教學樓那邊衝去。
    苟學智臉色白了。
    沒這麽巧吧。
    今天劉浪過來視察，雨就把教學樓衝垮了？
    這要在劉浪的眼皮子底下出人命，他就麻煩了，苟學智趕緊追上去。
    教學樓裏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喊，不少學生和老師跑出來，劉浪趕緊往出事的地點飛奔，同時朝馬英傑喊道：“小馬，趕緊幫忙疏散，把樓裏的人都帶出來。”
    “劉書記，小心啊，您別進去。”
    苟學智拉住劉浪，他怕整棟樓塌了，把劉浪埋在裏麵，倒不是真擔心劉浪性命。
    而是劉浪死在裏麵，他也得完蛋。
    劉浪甩開他的手：“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
    說完劉浪一頭衝進教學樓。
    身邊的蔣昌鬆等幾人見狀，也衝進去了，留下苟學智和幾個校領導盤桓不定。
    好在是暑假。
    教學樓裏隻有初三兩個班，人不多。
    剛好又是下課時間，很多學生都在走廊，事發跑出來也快。
    片刻後。
    震動停止了。
    隻有教學樓的東南角垮塌。
    十分鍾後，教學樓裏的人都疏散到操場上，劉浪和馬英傑也跑出來了。
    怕樓繼續倒下來。
    苟學智屁顛顛跑過來，幫劉浪撐傘：“劉書記，您沒事吧？”
    劉浪見苟學智還惦記著把雨傘撐過來，拍他馬屁。
    勃然大怒，一把將苟學智的雨傘搶過來，甩到一邊：““趕緊清點人數啊，看看人是不是都齊了。還愣著幹什麽？”
    苟學智哦哦了幾聲，跑過去和幾個學校老師清點人數。
    劉浪跟過去。
    過了一會，有一個初三班主任大喊道：“廖施玲和藍晶晶呢，有誰看到她倆了。”
    一個女生道：“鍾老師，廖施玲和藍晶晶好像去廁所了，她們來那個了。”
    班主任臉色一變，看著教學樓垮塌的東南角，拍了拍腿：“不好！”
    劉浪一直關注著，聽到他的聲音，急忙走過去：“什麽情況？”
    那班主任老師道：“兩個女同學去廁所了，那邊好像被埋了。”
    “廁所在哪裏，快帶我過去。”劉浪急忙道。
    在班主任的帶領下。
    大家跑到了教學樓東邊。
    這裏除了教學樓，還有一個外搭的廁所，剛才這邊垮塌的時候，把那個外搭的廁所也衝倒了。
    淩亂的木架子，橫亙在廢墟上。
    一大群人衝到廢墟邊上，大喊：“廖施玲，藍晶晶。”
    片刻後，有人忽然道：“這邊好像有聲音。”
    劉浪連忙衝過去，趴在一根折斷的橫梁上，雨勢太大，隱隱約約，似乎是有些聲音，他連忙用力去推橫梁，一群人連忙過來幫忙，那根橫梁終於被推開了，露出下麵一個口子。
    劉浪趴下去，仔細傾聽，裏麵傳來帶著哭腔的嗚咽音：“救，救命，有人嗎？救命～～～”
    “有人，有人來了，同學，堅持住！下麵有幾個人。”
    劉浪急忙大喊。
    “我，還有廖施玲，她好像暈過去了。”
    “別急，你堅持住，叔叔馬上把你救出來！”
    “快快，所有男同誌都給我過來，把上麵的石頭清掉，小心點，注意不要掉下去，另外，女同誌趕緊去喊人。”
    劉浪一邊說，一邊親自上陣，開始清理廢墟。
    跟著劉浪來的鄉領導和男老師看到書記都上了，自然不敢怠慢，紛紛上前，扒拉那些石頭，斷木。
    隻不過靠著人力，進度很慢。
    劉浪很著急，他每隔半分鍾，就要朝下麵喊話，確保壓在裏麵的學生還活著。
    但是下麵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微弱。
    “叔叔，我快抓不住了，下麵……下麵……好臭，我，我好難受。”
    “你必須堅持住，藍晶晶同學，不要睡覺，不能給我睡覺，你咬舌頭！用力咬一口！叔叔馬上下來了。”
    此時校外衝進來一大群人，幾個女老師去喊人，學校附近的鄉民都來了。
    不少人帶了工具。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清理廢墟速度明顯加快，幾根大的垣木和石頭被眾人搬開。
    一股惡臭衝上來，大家臉色都變了，捂住口鼻。
    下麵就是屎坑。
    白木鄉很落後，這廁所還是八九十年代那種老式的茅坑，便池用木頭搭建，中間挖出一個個洞，坐在上麵拉屎拉尿。
    顯然剛才廁所衝倒後，茅坑也被衝垮了，露出了下麵的屎坑，兩個女生就掉進了屎坑裏。
    那些經年累月的積屎，都被衝了出來，惡臭衝天，聞之欲吐。
    劉浪也被那惡臭熏的眼花。
    但現在不是惡心的時候，他衝到屎坑邊，終於發現了兩個女生，幸好衝倒的廁所，有很多木板，一個女生倒在木板上，還有個女生抓著木板邊緣，身體泡在屎裏，明顯也是半昏迷狀態了。
    這種屎坑不要說惡臭，裏麵的沼氣也是劇毒。
    “快，快去找勾人的工具來。”苟學智不敢靠近，捂著鼻子遠遠的大叫。
    忽然聽到咚的一聲。
    有人大喊：“劉書記。”
    苟學智回頭，瞪大眼睛，劉浪已經跳下去了。
    劉浪根本不敢耽擱，等人拿來工具，要把這兩個女孩子隔空鉤上來，不知道要耗費多久。
    這兩個女孩子明顯已經中毒了，隨時有生命危險。
    他撕掉一截袖子，綁在口鼻上，就跳下去了。
    還好屎坑裏的汙物，隻到他胸口，劉浪奮力的走到那兩個女孩身邊，扶起那個還有一點意識的女孩，拍打她的臉：“醒醒，醒醒，不要睡！”
    他把女孩抗在肩膀上。
    這時候馬英傑拿著一根繩子也跳下來了。
    過來幫劉浪一起，把女孩子弄到屎坑邊，在她身上綁上繩子，讓上麵的人把女孩子拉上去。
    然後如法炮製，把另外一個昏迷的女生也弄上去。
    等把兩個女生救上去。
    兩人拉著繩子爬上去，一上去，劉浪就一陣胸悶惡心，扯開綁著口鼻的布條，跪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馬英傑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明顯也是吸入了一些沼氣，有輕度中毒的跡象。
    蔣昌鬆等人過來想搭把手，但是碰到兩人身上的黃黑穢物，沒忍住也跟著吐出來。
    不敢想象身為黨委書記的劉浪，剛才是怎麽敢直接跳下屎坑的。
    還是幾個鄉民過來把人扶起來。
    兩個女生要趕緊送衛生院去急救。
    劉浪和馬英傑剛才拿消防龍頭衝了一下身體，雖然那些大塊的汙穢衝掉了，但衣服被屎尿侵染成了黃色。
    也跟著一起往外走。
    學校門口聚集了大量的鄉民。
    聽到學校倒了，很多鄉民聚集過來，幫忙的幫忙，看熱鬧的看熱鬧，看到兩個女生被抬出來，送上車。
    然後又有兩個身上沾滿汙穢的年輕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走出校門口。
    很快便有人把事情經過傳開了。
    新來的黨委書記劉浪，今天冒雨視察白木鄉中學，結果遇到教學樓塌了，兩個女生掉進廁所屎坑裏，誰都不敢跳下去，是黨委書記和他的司機跳下去把人撈上來的。
    看到衛生院的救護車還沒趕來。
    劉浪大發脾氣，趕緊讓馬英傑把自己的車子開過來。
    也顧不得兩個女生身上全是汙穢。
    指揮把兩人放進車子，送去就醫。
    看到劉浪用自己的車把人送走，苟學智跳著腳道：“小王，還等著幹什麽，快把我的車開過來，送劉書記和馬同誌去衛生院。”
    “夠了！”
    劉浪大發雷霆，手指頭戳到苟學智的腦門上：“你現在放什麽馬後炮，你這個校長怎麽當的，這麽大的雨，一點預防措施都沒有，還說這些年上麵的撥款都用來修繕教學樓了。
    你就給我修出這樣的狗屁東西來。
    要不是我今天在這裏，這兩個女學生是不是就沒命了。
    苟學智。
    今天這件事，你這個校長要負全部責任。
    把他帶走，這麽嚴重的安全事故一定要徹查。”
    一旁的蔣昌鬆早已經收到劉浪的信號，帶著兩個人架住了苟學智。
    苟學智臉色發白，連忙解釋：“劉書記，這，這是意外啊，是雨太大了，我保證，以後，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類似事件，一定加強安全措施。”
    “你還想有以後，我來一次，教學樓就倒了，我不相信這是巧合，以前難道沒有出現類似的安全事故，還是你隱瞞下來了，我都要調查清楚，帶走。”
    劉浪嚴厲訓斥，蔣昌鬆讓人把苟學智架上紀委的車。
    四周的百姓爆發出掌聲。
    許多人叫好。
    苟學智在白木鄉中學當了這麽多年校長，學校是什麽風氣，出了多少事，他又是什麽人，老百姓心裏都門清。
    隻是礙於苟學智關係厲害，還有一批聽從他的流氓混混，充當保安打手。
    大家敢怒不敢言。
    現在看到新書記，當眾把苟學智拿下，大家自然拍手叫快。
    而且劉浪敢跳下屎坑救人。
    別說一個官員了，正常人都沒幾個敢下去的。
    半個小時後。
    劉浪和馬英傑也在鄉衛生院裏掛上瓶了，兩個女孩子經過急救，意識有所恢複，但身上的中毒症狀，還得送到縣醫院進一步治療。
    呂大昌帶著一群人進來。
    他臉上帶著一副迫切擔心的樣子：“劉書記，您沒事吧，聽說你去白木鄉中學視察，出現了意外。”
    他剛一靠近劉浪，臉色不受控製的反胃。
    因為劉浪身上太臭了，雖然經過了清洗，消了毒，也暫時換上了醫院的衣服，但是屎坑的味道，是沒那麽容易消散的，在醫院也沒條件給劉浪進一步的清洗。
    馬英傑身上也是，兩人自己經過了這天，鼻子倒麻痹了。
    隻是對呂大昌這些平常養尊處優之人而言，這味道就太刺激了。
    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想捂住鼻子。
    但手伸到一半，意識到不對，強行忍住了放下手：“劉書記，聽說您跳下屎坑救了兩個女學生上來，真是英雄啊，堪稱我們所有黨員幹部的榜樣！”
    劉浪存心要惡心他，起身和他握手：“那種情況下，誰都不會旁觀的，我相信大昌同誌在場，也不可能眼睜睜看兩個豆蔻年華的學生喪命。”
    呂大昌握住劉浪遞過來的手，渾身的肉都在顫抖：“對，對對，作為黨員幹部，保衛人民群眾的安全是份內之事。”
    劉浪足足握了七八秒鍾，才放開呂大昌的手。
    “我沒什麽問題，大昌同誌不用勞師動眾，現在學校教學樓倒了，還有很多善後問題，大家都應該忙起來，教育是立國之本，現在這個年代，還能發生教學樓坍塌，幸好這是暑假，學生不多。
    否則，如果出現大規模傷亡，你我都擔待不起。
    大昌同誌，你說是不是？”
    聽著劉浪聲色俱厲，隱含著訓斥，呂大昌臉色難堪，他問道：“苟校長呢……”
    “苟學智身為校長，發現這麽嚴重的事故，當然是第一責任人，我已經讓紀委控製起來了，這次事件一定要徹查。”劉浪語氣冰冷。
    發生這種事，呂大昌也很難替苟學智開脫。
    慰問了劉浪幾句後。
    他借口善後離開了衛生院。
    呂大昌坐上車，後座，一個戴著帽子幹瘦中年直起身體，沉聲道：“苟學智什麽情況？”
    “沙總，苟學智已經被紀委控製起來了，教學樓坍塌，差點壓死兩個學生，劉浪要拿老苟開刀，現在他肯定是第一責任人。”呂大昌道。
    幹瘦中年三角眼閃爍著寒光：“苟學智在裏麵不會亂說吧。”
    呂大昌皺了皺眉頭：“不至於吧，教學樓倒了雖然嚴重，但畢竟沒死人，苟學智頂多丟掉帽子，不至於背刑事責任。
    他要是亂說那些事，等他的可不是丟帽子那麽簡單了。”
    “我總感覺，此事，沒那麽簡單。那姓劉的，還沒來白木鄉前就暗中查過那個姓林的支教老師。
    這次，剛好視察白木鄉中學，就出事了，把苟學智控製起來。
    你應該清楚，白木鄉中學那些事要是爆出來，不隻是你，我，丁總都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