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盈驚得手上的毛筆在紙上畫出長長一道。
    她抬頭看著寧王，滿眼的不可置信。
    “太，太，太子……”
    寧王轉身，從書架上取出太子畫像，在書桌上展開。
    果然，兩幅畫像上的男子極其相似，隻是裝束有所不同。
    寧王帶來的畫像上，蕭允頭戴冕冠，身穿玄衣和纁裳，看起來威嚴矜貴，充滿王者氣勢。
    宋楚盈畫的畫像上，蕭允玉冠束發，身穿錦袍，看起來更像個貴公子。
    寧王對著畫像看了半晌，忽然撫掌大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轉頭看向宋楚盈：“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
    既能助他除掉端王，又能助他找到太子。
    麵對寧王誇讚，宋楚盈心中卻毫無喜意，反而充斥著濃濃的不安與嫉妒。
    她怎麽也沒想到，宋輕瓷隨便帶回的人，竟是當朝太子。
    想到蕭允對自己的迫害，對宋輕瓷的偏愛，她心裏就湧上一陣涼意。
    蕭允現在未表明身份，便已對自己趕盡殺絕，他若回到京城，掌握實權，豈不是要將自己碎屍萬段？
    想到此，她臉色微白，試探地看向寧王。
    “王爺，你費盡心思想要除掉端王，就不擔心是為太子做嫁衣嗎？”
    寧王笑得意味深長。
    “那得他能平安回到京城才行。”
    宋楚盈心下微定。
    他這麽說，定然是心中有了主意。
    他肯定比自己更加不想太子回京，或者說，不想太子活著。
    宋府。
    衛羽前來向蕭允匯報剿匪案的最新進度。
    “殿下，在未央山殺害村民的人，名叫於元青，明麵上端王殿下的侍衛，實則是寧王殿下養在他身邊的眼線。”
    蕭允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麵的月色，語氣淡淡。
    “證據可落實了？”
    衛羽點頭：“屬下找到了他們通行的信物和信件。”
    蕭允說道：“待寧王將端王拉下馬，再將這事抖露出去。”
    屆時，寧王的王位，怕也坐不穩了。
    衛羽看著麵前光風霽月的蕭允，沉默半晌，才再度開口。
    “殿下，東宮該歸位了。”
    蕭允失蹤兩月之久，許多人都當他人已不在人世。
    雖然他當初回京，和太子黨中的重臣透露過按捺動作，坐觀寧王和端王爭鬥，但現在兩王將損一王，蕭允若再不回京穩定朝局，隻怕不少人要倒戈。
    回京？
    蕭允神色有些恍惚，如玉的臉上泛起幾絲愁緒。
    在宋府待久了，他還真有點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這兩月雖然也險象環生，但因為有宋輕瓷在，他也並不覺得難過。
    相反，還倍覺溫馨。
    與她一起戰鬥的感覺，很痛快，也很安心。
    衛羽看出了他的猶豫和不舍，勸解道：“殿下若是不舍，不如勸宋姑娘與您一道回京？”
    蕭允難得有些不確定：“她，會答應嗎？”
    宋輕瓷生在餘州，長在餘州，從未離開過這座城市，就這樣遠離故土，她未必會答應。
    衛羽想了想，說道：“殿下不如去問問宋姑娘。”
    蕭允沒有作聲，目光下意識望向宋輕瓷院子所在的方向。
    如果要邀請她和自己一起上京，她必然詢問自己原因。
    以她的聰慧，自己不和她表明身份，她未必可答應。
    可她若知道自己一直對她隱瞞身份，不知道是否會生氣。
    衛羽從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出了濃濃的不安和糾結，心下很是詫異。
    蕭允在外人麵前，素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瞻前顧後的模樣，驚詫之餘，又頗覺新奇。
    “殿下若是擔心宋姑娘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不若屬下隨殿下一起去宋姑娘說明白。以宋姑娘的深明大義，定能明白殿下隱瞞身份的苦心。”
    蕭允點頭：“也好，你此前回過京城，也向她講講京中局勢。”
    於是兩人一起往宋輕瓷院子去了。
    此時已是子時，宋輕瓷卻並未歇下，而是在燈下作畫。
    她畫的是白日在許府宴上見到的於元青。
    畫畢，她拿起畫紙夾到畫板上，移到燈前晾幹紙上墨跡。
    抬眼看到蕭允進來，她心中有些詫異。
    “夜已深沉，你怎麽還未入睡？”
    蕭允瞥了眼畫板上的畫像，笑著回道。
    “有些事，想與你說。”
    見蕭允臉上雖帶笑，神色卻有些凝重，宋輕瓷將重新拿起的毛筆放下，目光清澈地看著蕭允，輕聲道。
    “什麽事？”
    蕭允看著她瓷白的麵龐，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心跳得有些快，他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按了按胸口。
    “我家在京城，我興許過幾日就要回京，你可願與我一起回去？”
    宋輕瓷一愣，一臉驚訝地看著蕭允。
    “為何如此突然？你家裏人找來了嗎？”
    蕭允正準備應下，忽聽外麵傳來衛羽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幾絲緊張。
    “殿下，一群黑衣人進了你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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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允神色一凜，趕緊走到宋輕瓷麵前，吹滅了桌上的蠟燭，然後一把拉住了宋輕瓷的手，將她帶出了房間。
    衛羽從房頂上輕巧地跳下，神色警覺地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群人有三四十人，個個黑紗覆麵，身手不凡，定是衝著殿下來的。”
    兩人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很顯然，蕭允的身份暴露了。
    那群人在蕭允院中沒找到他，定然會全府搜尋，宋輕瓷作為他名義上的姐姐，她的院落定然是第二個搜尋的地方。
    “走。”
    蕭允顧不得和宋輕瓷解釋，抓著她的手就往院外走。
    宋輕瓷叫住他：“等等。”
    他們若就這麽走了，全府人員必死無疑。
    她掙開蕭允的手，轉身回到屋內，在角落裏重新點燃油燈，然後將燈油倒在了被褥之上。
    被褥很快被點燃，映照出了火光。
    宋輕瓷這才出了房間，拉起蕭允的手，低聲說道：“走。”
    擔心各扇門外有刺客守株待兔，他們不敢往府外去，在府裏尋了棵參天古樹，在樹上躲了起來。
    宋輕瓷的房間很快便燃燒起來，衝天火光驚動了府中下人，也吵醒了熟睡中的宋老夫人和宋廣平。
    得知宋輕瓷院中著火，宋老夫人和宋廣平不約而同地叫住了想要去救火的下人，美其名曰火勢已大，要眾人愛惜性命。
    宋輕瓷在樹上，看到無一人進她院中救火，心下反倒安定不少。
    那群黑衣人已往她院中去了，若是兩邊人馬撞上，府中下人肯定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隻是他們沒在宋輕瓷院中找到人，很快就往主院去了。
    “王爺說了，若是找不到他倆，便血洗宋府，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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