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衝著她來的。
    宋輕瓷秀眉微蹙，心下又有幾分不屑。
    蕭玨莫不是怕蕭允對自己上心，讓自己當他的太子妃？
    即便如此，她要勸說的人應當是蕭允，而非為難自己。
    她的目光從一眾年輕貴女臉上掃過，唇角泛起幾絲笑意。
    “民女在餘州時雖與太子殿下姐弟相稱，卻並不知道太子殿下對女子的喜好。”
    她又看向蕭玨：“公主殿下與太子殿下兄妹多年，應當比民女更清楚才是。”
    蕭玨麵上似是閃過一抹驚訝，看著宋輕瓷，裝模作樣道。
    “看來是本宮誤會了，本宮還以為宋姑娘賴在東宮不走，有了攀龍附鳳之心，會特意去研究太子哥哥的喜好呢。”
    宋輕瓷心下有些厭煩，卻還是耐著性子道。
    “民女當初救了太子殿下，為太子殿下請大夫治傷，收留他在宋府住了兩月有餘。”
    “如今民女身體不佳，太子殿下收留民女在東宮，請太醫為民女治傷，太子殿下這是在報恩。”
    她將“報恩”兩字咬得極重，看到蕭玨臉色微白，才繼續說道。
    “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實在沒必要屈尊降貴，與民女一個商戶之女計較。”
    蕭玨臉色青白，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理由。
    一聲輕笑忽然響起。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蕭玨身側坐著一個穿粉色宮裝的女子。
    她長著一張瓜子臉，秀眉挺鼻，白膚紅唇，頭上插滿珠翠，卻不顯庸俗，反而華貴端方。
    她看著蕭玨，笑意盈盈。
    “宋姑娘真有自知之明，公主，您金尊玉貴，何必與一個低賤的商戶女計較。”
    “這種出身的女子，不像咱們京中貴女，重視名聲禮節，公主與她計較，反倒拉低了自己身份。”
    宋輕瓷眸光清冷地看著她。
    她也回看她，唇角掛著嘲諷，眼裏滿是挑釁。
    看她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料想不是皇親國戚，便是高官權臣之女，看情況與蕭玨關係還不錯。
    蕭玨滿意地點了點頭：“玉嫻說得不錯，本宮確實不該與商戶女計較。”
    唐玉嫻是丞相府嫡女，出身高貴，兩人自幼相識，關係極好。
    這個時候，皇後不便出來替她說話，唐玉嫻倒是個極好的幫手。
    宋輕瓷眼角餘光看了皇後一眼，她正低頭飲茶，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她不是壞人，但蕭玨畢竟是她親生女兒，她不可能替自己說話。
    她不落井下石，已算仁慈了。
    宋輕瓷沒有作聲，也端起桌上的茶，輕啜起來。
    唐玉嫻見宋輕瓷不說話，以為她是怕了，嗤笑一聲，繼續挑釁。
    “像我們世家女子，若被山賊擄走，必定自盡保全名節，決不會苟且偷生，為家族蒙羞。”
    宋輕瓷溫聲提醒她：“我若自盡，太子殿下隻怕已經死在未央山下了。”
    唐玉嫻一愣，隨即嘴硬道：“那你可以救完太子殿下再自盡。”
    宋輕瓷：“那太子會無人醫治，仍是死路一條。”
    唐玉嫻咬牙：“你可等太子殿下傷癒後再自盡。”
    宋輕瓷：“那端王寧王殿下所犯罪行無人揭發，太子殿下現在未必能穩坐東宮。”
    唐玉嫻繼續咬牙：“那你可等端王寧王伏法後再自盡。”
    宋輕瓷挑眉：“我告發端王寧王沒多久，便在宮中自盡，豈不是讓太子殿下陷於不義？”
    “屆時，世人會如何評說太子？狡兔死，走狗烹，對手滅，恩人亡。”
    “玉嫻姑娘，你莫不是見不得太子好，不是希望他死，就是希望他惡名纏身？”
    聞言，皇後臉色微變，厲喝一聲。
    “夠了，唐小姐，你今日話有些多了。”
    唐玉嫻臉色發白，“撲通”一聲在皇後麵前跪了下來，連連請罪。
    “皇後娘娘，臣女沒有這個意思，臣女隻是，隻是……”
    她心中慌亂，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在座眾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事涉太子，平日與她交好，唯她馬首是瞻的貴女們也不敢出來替她說話，一個個抓著帕子低著頭，狀若未看見這一幕。
    與她關係一般，或對她心存嫉妒的貴女，都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起了好戲。
    蕭玨聽完宋輕瓷的話，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可看好姐妹吃癟，心中又不爽，替她起了話。
    “母後，玉嫻對哥哥一往情深，怎麽會不盼他好呢。”
    “她隻是看哥哥對宋詞姑娘太過關心，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時吃味才會說出這些話。”
    她恨恨地看了宋輕瓷一眼。
    “更何況，玉嫻說的又不是假話。世家貴女，確實比尋常百姓重名節。”
    唐玉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連點頭應是。
    宋輕瓷隻覺萬分可笑。
    在餘州時，大家打壓她時，用名節壓她。
    不曾想來了京城，大家還愛來這一招。
    名節是壓在女子頭上的一座大山，可隻要她不在乎，這座大山便不在。
    “兩月前，我從山賊處逃出，捐出宋家一半身家，約五十餘萬兩白銀，援助數十萬災民重建家園，收容流離失所的孤兒婦孺數萬名。”
    “一月前，我又捐五萬兩白銀，助力朝廷剿匪，讓整個餘州數百萬百姓不再受山賊襲擾。”
    “敢問唐姑娘，你除了在後院論人是非，抓著一個受害者的受辱細節不放，為天下百姓做過什麽？”
    座中眾人微愣，一臉詫異地看向宋輕瓷。
    就連皇後都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似是不相信她真做了這些事。
    唐玉嫻也沒想到宋輕瓷會說出這番話來，愣了愣後，吞吞吐吐地回道。
    “我，我被關在深閨，哪裏有機會能接觸到百姓。”
    “你，你能做那些事，不都是靠錢財，商戶的錢不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
    宋輕瓷冷笑一聲。
    “搜刮民脂民膏的不是商戶，是貪官。”
    “宋家產業遍及餘州城，夥計幫工逾萬名，解決了上萬人的生計。”
    “唐小姐這般看不起商戶，想必家裏沒有田莊商鋪，僅靠令尊俸祿過活吧？”
    她伸手一指唐玉嫻身上穿的錦衣，腕上戴的鐲子，頭上插的珠翠。
    “光憑令尊的俸祿，供得起唐小姐這一身綾羅綢緞麵，珠寶首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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