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賀鬆臨聊完，蕭允微擰著眉，去找宋輕瓷。
    她剛洗漱完，正坐在銅鏡前，檀雲正在給她擦拭濕發，看到蕭允進來，忙起身給他行禮。
    蕭允揮了揮手，檀雲麵帶猶豫地將毛巾放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蕭允上前，先宋輕瓷一步，拿起了桌上的毛巾，替她擦起了濕發。
    他的動作輕柔又嫻熟，表情認真又專注，宋輕瓷透過銅鏡，看著他清俊又帶著冷意的臉，垂下了眼眸。
    “我方才聽檀雲說，殿下把孟祈年打發回餘州了？”
    蕭允點頭：“原想殺了他，他前世對你的所作所為，便是死一百次都不夠，轉念一想，驕傲如他，落到這個地步，想必比死更難受。”
    “而且這幾日，我收到了餘州的來信，紅煙懷孕了。”
    宋輕瓷一愣。
    蕭允嗤笑道：“孟家人當初嫌你不清白，且是商戶之女，現在孟家唯一的子嗣，出自一個妓女的肚子，也算是天道報應。”
    等孟祈年回到餘州，孟家人想必會很快發現他被淨身，即便再看不起紅煙的身份，為了她腹中的孩子，也隻能善待她。
    宋輕瓷有些擔心。
    “如果孟家人在紅煙生下孩子後，去母留子……”
    蕭允打斷她：“不必擔心，有我們在，孟家人不敢動他。”
    宋輕瓷鬆了口氣，這樣紅煙也能落個好結局了。
    “對了，餘州的疫情如何了？”
    蕭允如玉的長指輕撫著綢緞般的長發。
    “有許知祥在，沒出大亂子，亂了幾天情況便控製住了。”
    “端王當初在餘州遺留的人，經過這次，也徹底清除幹淨了。”
    端王能在餘州養私兵那麽多年，與餘州不少官員和富商都有來往，此次疫情中，明妃為了拉宋輕瓷下水及打擊她，以他們之前與端王勾結的罪證威脅，逼他們在暗地裏傳播疫病，逼疫民上京。
    好在許知祥應對得當，他又將之前收買的餘州鄰市的軍隊調撥過去，很快便控製住了局勢。
    宋輕瓷看向蕭允：“你在餘州留了人？”
    若非留有後手，這事不可能這麽快解決。
    蕭允點頭：“那是自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端王能在餘州養私兵，定然會有不少幫手，即便他死了，他那些幫手也不可能就此覆滅。”
    “還記得寧王的舅舅嗎？當初我用那群山賊留下的財寶，收買了他的屬下，他死後，他的那支軍隊自然也落入了我的手中。”
    “知道疫病之事後，我就飛鴿傳書，讓他們進入餘州，聽從許知祥的吩咐，助力平疫了。”
    當然，順便把端王留下的人也全部拔了出來。
    蕭允低頭看著宋輕瓷，幾日未見，她似乎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隻有一雙眼睛，仍然燦亮如星。
    “輕瓷，你替我尋了個好幫手，待疫病事了，我會讓許知祥入京為官。”
    “至於他的位置，便讓於修文接替吧，此次平疫，他也出了不少力。”
    宋輕瓷有些意外：“從七品縣令到四品知府，連升三級，於大人怕是要高興壞了。”
    蕭允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
    “這是他應得的，由他幫忙看著西南邊境，我放心。”
    “此次疫病，你是第一個發現的，後又積極獻策防疫，你的功勞最大。說說，你想要什麽賞賜？”
    宋輕瓷有些恍惚。
    “這波疫病，這就結束了嗎？”
    蕭允笑道：“在你這裏已經結束了，我這邊也進入收尾階段了。”
    “明妃為給端王複仇，掀起疫病，罔顧百姓生死，意圖禍亂朝綱，動搖大周江山社稷，當抄家滅族。”
    “莊妃為圖五皇子上位，聯合明妃作亂，當貶為庶民，誅其母族，然念其服侍父皇多年，又撫養五皇子有功，便待父皇死後，為他殉葬。”
    “五皇子受人蠱惑，配合作亂，然念其是父皇親子，又迷途知返，便將其封為親王，駐守洵州，此生非召不得回京；念其母族積極獻藥防疫，自動捐出百萬家財，準其隨五皇子一起前往封地。”
    “唐丞相為讓女兒當上太子妃，把持朝政，聯合作亂，目無法紀，念其輔佐父皇有功，將其貶為庶民，流放嶺南，子孫後代永不能入朝為官。”
    蕭允一連說了好幾人的下場，又微笑地看著宋輕瓷。
    “輕瓷，這場疫病雖險，但也助我鏟除了好幾個心腹大患，往後，我的登基之路，再無阻礙了。”
    宋輕瓷也由衷腸地替蕭允感到高興。
    解決了明妃和莊妃，送走了五皇子，鏟除了唐丞相及其追隨者，蕭允子的儲君之位，才算真正穩了。
    “隻是，你做這些，皇上答應嗎？”
    蕭允劍眉輕攏，隨即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他答不答應，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染了疫病，能不能撐過去還另說。”
    宋輕瓷一愣：“陛下也得疫病了？”
    看蕭允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她心下有些了然：“你做的？”
    蕭允冷笑一聲：“他既喜歡臥病在床，便讓他真的病吧，也省得他辛苦裝病。”
    現在整個後宮都落入了皇後手中，前朝也是他在管理，嘉明帝已經不重要了。
    宋輕瓷隱隱想到了什麽。
    “所以，他讓你監國這幾月，並非真的生病了，隻是在想辦法對付你？”
    如果這波疫病之事，蕭允沒處理好，嘉明帝可能會第一個站出來，拿他開刀。
    蕭允難得地有些沉默，半晌後，才和宋輕瓷講述了他的過去。
    年幼時其母因得罪莊妃被扔入冷宮，嘉明帝不聞不問；他被拐騙出宮流落街頭，嘉明帝不管不顧；他長大後在宮中數次曆經生死，嘉明帝連慰問都沒有一句。
    現在，發現他不再受自己掌控，又聯合後妃和權臣，策劃驚天陰謀，想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宋輕瓷聽完，第一次對蕭允生了憐憫之心。
    怪不得他性格會那般冷漠殘暴，他若不這樣，隻怕早死了千百回了。
    怪不得他會那般縱容蕭玨作惡，畢竟她是他在這世上僅剩不多的，真正關心他的人了。
    跟蕭允比起來，她的過去就幸福多了，雖然生母早逝，祖母也不喜她，但她父親是真正愛她，把她當公主般寵愛著長大。
    看到宋輕瓷眼裏的同情，蕭允伸手輕撫著她的臉，笑著說道。
    “不必同情我，他對我這般冷血，殺起他來，我才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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