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瓷看著眼前的小小孩童，瞬間淚如雨下。
    “煜兒……”
    她將宋煜拉到麵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
    因為長期的擔驚受怕和挨打體罰，他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她才剛靠近，他就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宋輕瓷趕緊鬆開了她，放柔了聲音安撫道。
    “煜兒別怕，我是姐姐啊，我來接你了。”
    然而宋煜卻沒有絲毫反應，隻呆呆地站著，原本黑亮的大眼，此刻卻呆滯無神，兩頰也凹陷著，下巴尖尖，皮膚蒼白，看不到之前的半分活潑靈動。
    他身上仍穿著太監服，因為太瘦，那衣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蕩蕩的。
    宋輕瓷心疼得難以自抑，眼角一片猩紅，眼裏隱有淚珠打轉。
    見宋輕瓷似要失控，莊妃招了招手，一旁一個太監趕緊將宋煜帶了下去。
    直到看不見宋煜，宋輕瓷的情緒才微微緩和了些，隻是眼裏又泛起了滔天的恨意。
    莊妃歎了一聲：“蕭玨真是個瘋子。”
    竟連個溫和無害的十歲孩童都不放過。
    頓了頓後，她又補充：“蕭允也是個瘋子。”
    這也是她願意鋌而走險和宋輕瓷結盟的原因。
    她不相信，這兩個瘋子，會給她女兒一個好前途。
    宋輕瓷握緊了雙拳，恨聲道：“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迫害她可以，迫害她的親人，她會讓她數倍奉還。
    莊妃見她神情仍然有些激動，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聽說太子送謝清越出宮了？”
    宋輕瓷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情緒也緩和了不少。
    “嗯，謝家人已在宮門口等著她了。”
    莊妃輕笑：“你在蕭允心中，地位果然不一般。”
    宋輕瓷歎了口氣：“他若不是蕭玨親哥就好了。”
    莊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事已至此，便隻能往前看了。”
    “我得到消息，蕭玨明日便會放出府，你想好怎麽將你弟弟送出宮了嗎？”
    宋輕瓷搖頭：“暫時還沒想好，我還沒想到能在宮外接應的人。”
    “另外，除了我弟弟，我還想再送一個人出宮，你幫我找到能把他們送出宮的人，其他我來想辦法。”
    現在，她不想弄死關在地牢裏的那個老道了。
    她想把他，留給蕭玨用。
    宋輕瓷不敢在莊妃宮裏久待，沒多久就回了東宮。
    蕭允去送謝清越還沒回來，皇後得知消息，卻匆匆趕來了。
    她原想阻止謝清越搬走，卻沒想到蕭允動作會那麽快，她才剛過來，人就被送走了。
    看到正在庭中賞落日的宋輕瓷，皇後眼神微眯，臉上神色不鬱。
    “是你讓清越搬離東宮的？”
    宋輕瓷神色淡淡：“娘娘，我沒那麽大的能耐。”
    她原還想著與皇後好好相處，但經過蕭玨和親事情和謝清越救駕事件後，她已經完全放棄了這個想法。
    皇後和蕭玨不喜歡她，與她的出身有關。
    可出身這東西，她永遠也改不了，她也不想為了身份配得上蕭允，而背棄自己的親生父母。
    重活一世，她並非離了男人不能活，更不是非蕭允不可。
    皇後並不相信她的話，雙眼緊盯著她。
    “是允兒為了哄你開心，把清越趕走的？”
    宋輕瓷有些好笑：“在娘娘心中，太子殿下是個色令智昏的人嗎？”
    蕭允讓蕭玨去和親，是為了哄她開心。
    蕭允讓謝清越搬離東宮，也是為了哄她開心。
    皇後冷哼：“以前不是，現在可說不定了。”
    宋輕瓷看著皇後，她的長相端莊大氣，氣質也溫婉柔和，沒有半絲刻薄之相。
    據傳她待人也相當和氣，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體罰宮人，薄待宮妃。
    蕭允甚至和自己說過，她心太軟，性子太溫吞。
    可是在麵對自己兒子心儀的人時，她仍然會精明地審視，發現自己不合她標準時，會刻薄地對待。
    即便自己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甚至還幫過蕭允多次。
    她覺得有些話，她心須得和皇後說清楚了。
    “娘娘，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如果太子殿下要娶別人做太子妃，做皇後，我都不會有異議。”
    “曾經我是想過和殿下在一起的，可是知道他有你這個母後，有蕭玨這個妹妹後，我完全斷絕了這個想法。”
    皇後聞言，愣在了那裏。
    送完謝清越回來的蕭允，聽到這句話後，也在宮門前停住了腳步。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周身氣壓也驟降。
    他劍眉緊蹙，下頜緊繃，垂在身側的手也緊攥成拳，雙眼卻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宋輕瓷。
    跟在身後的宮人下意識後退兩步，屏住了呼吸，生怕把他驚醒。
    皇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
    “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麽嗎？”
    宋輕瓷剛看完宋煜，心情沉重又煩悶，對蕭玨厭惡到了極點，看著皇後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也沒了虛與逶迤的耐心，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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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父親曾是餘州城出名的才子，入京科考時被權貴之女看重，隻要他放棄我娘，就能娶得貴女，從此仕途通達；可是他沒有，他為了擺脫貴女糾纏，甚至放棄了科考，回餘州娶了我娘，接手了家裏的產業。”
    “我父親身為男子，當年都沒有了為了權勢，放棄我母親轉娶權貴之女。”
    “我一介女流，家族沒有賦予我振興門楣的責任，我又何必為了嫁入皇家，而讓自己吃盡苦頭呢。”
    皇後雖然不喜宋輕瓷，覺得她配不上自家兒子，可此刻見她看不上皇家，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誰說嫁進皇家要吃苦？你可知皇家能享多少殊榮？”
    宋輕瓷淡笑一聲：“娘娘和公主都不喜歡我，我還沒任何表態時，你們就看我不順眼，處處刁難於我。”
    “我若真嫁進來，隻怕你們更是時時刻刻都想著將我弄死，好給你們看得上的人騰位置吧。”
    “娘娘應當知道我這半年來的遭遇，我真的煩透了家人之間鉤心鬥角，傾軋算計，接下來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我想過安生日子。”
    她看著皇後，神色誠懇，眼神堅定。
    “所以，娘娘，你與其處處擠兌我找我麻煩，不如與我一起合計，怎麽讓太子殿下厭棄我，怎麽讓我無悄無聲息地離開皇宮，怎麽讓我離開後永遠不被太子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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