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赴湯蹈火崔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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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媽好似一支離弦的箭,一下子就從人群裏往火場紮了過去。
大黑蛋眼疾手快,伸手攔腰一撈,就將蔡大媽丟了回來:“蔡大媽,裏頭煙大,我眼睛好使,我先去!”
大黑蛋接過一桶水往自己身上一澆,伸手抹了下臉就朝著火的庫房衝了進去。
“不好!”崔大放提著一桶水剛過來,一張圓臉上都沾滿了灰塵:“那裏有變壓器,總開關在那!他不知道線路,一旦碰到了很危險!”
蔡大媽這時也慌了神,岑濟趕忙上前拉住崔大放胳膊:“崔所長,這裏麵線路是怎麽回事,你跟我說,我進去!”
“不好弄、不好弄!”崔大放隻是搖頭,這時最先著火的包裝車間已經基本撲滅了火勢,倉庫也僅剩下靠東邊的一角還在燃燒。
“唉呀!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說辦法,我們這麽多人怎麽也給他辦好了!”沙永紅也急了,推了下崔大放肩膀。
“這不是靠蠻力的事,這次給你們裝的是小型變壓器,是金陵一個機械廠淘換下來的舊設備,裏麵有變壓器油!”
“一旦變壓器受熱破損,油著了立刻就會爆燃,到時候這幾間瓦房都得報廢,裏麵的人一個也活不成!”
“就算不爆燃,變壓器油一旦蒸發,對人體有毒有害,搞不好在火場內就會窒息!”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爆燃的跡象,必須要有人進去先去切斷線路,給變壓器斷電!”
崔大放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把大家都說懵了,這必須得要專業人士去才行。
而眼下的專業人士,除了生產隊裏一個半拉子電工李大江,就是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崔大放了。
聞訊趕來救火的李大江當時就愣住了,他從來沒接觸過這些設備,讓他平時修個燈泡、接個農用電還行,搞這個變壓器他是真不會。
不過眼下情勢危急,大黑蛋進去好久都沒有動靜,李大江一咬牙,脖子一扭就往裏衝,蔡大媽更是噗通一聲癱倒在地上。
李大江本不是當地人,但是上山下鄉這麽些年,早就把這裏當成了家,這裏的社員就是自己的親人,尤其是這大半年來,更是感受到了集體的溫暖,這時候他腦子裏就一句話:
集體需要自己!
正當李大江要進火場的時候,突然小臂被人一拽,身體隨之往後一倒。
“我是dang員,我去!”
崔大放隻留下了這一句話,人已經消失在火焰之中。
他身材不高,但他衝進火場的時候,火光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
時間可以過得很快,岑濟以前坐辦公室的時候,材料一寫就是一天。
時間也可以過得很慢,崔大放進火場之後,每一秒仿佛都在被無限拉長,連心髒都要停跳。
岑濟對崔大放的印象並不是很好,但當崔大放一手倒拖著大黑蛋,一手夾著王可牛出來的那一刻,夕陽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很多年後,王可牛回想起當初的那一場大火,除了對烤紅薯味道的讚不絕口之外,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個巨人把他從火焰山上拋了下來。
蔡大媽在王可牛醒了之後,直接把他在地上抽成了陀螺,魯求英心疼的把她拉開:“哪有這麽打孩子的,這廠房還得他來修呢!”
事後廠房重建,為了讓王可牛長長記性,周有才安排他去新廠做小工,由大黑蛋在旁邊監工。
到了晚上一清點,庫房裏的瓜子燒了一半,房子垮了三間,好在隻搬過來一小半的存貨,不至於影響後續的生產。
魯求英也安慰大家:“這一把火好啊,好就好在給大夥提了個醒,要時刻注意安全生產!”
在岑濟的強烈堅持下,擱置許久的護廠隊,也叫作保衛科開始組建了起來。
保衛科以民兵隊為框架,補充適量壯勞力,生產時輪流參與保衛值守,訓練時按照民兵標準開展訓練。
民兵營長趙前進就成了保衛科的科長,光明生產隊的肖軍是副科長,也就是他最先提議設置保衛科的。
保衛科一共二十個人,主要負責磚窯廠、瓜子廠的巡邏值守工作。
沒想到對保衛科意見最大的,反而是大家村的王可金。
為什麽呢?因為自從保衛科成立,一連好幾次都被肖軍逮到他夜間偷磚,本來都打算扭送派出所了,最後還是魯求英看在他建窯廠、瓜子廠出了不少力的份上讓他賠錢了事。
岑濟對此也是哭笑不得,他建房的手藝那是沒話說,隊裏給他開的報酬也是相當豐厚,為什麽還總是要偷摸那幾塊磚頭呢?
魯求英像是感受到了岑濟的疑惑,拉著他走到了村口,指著腳下的路:“你看這路直嗎?”
這條路是芙蓉生產隊通向公社主幹道的大路,四周都是農田,沒什麽溝溝坎坎,照理說應當是筆直不打彎的。
可這條路現在確是七扭八歪,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窄,經過瓜子廠那一段的時候,稍微好點,路麵還是平整的,其餘路段都是坑坑窪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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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濟搖了搖頭:“這路確實不直!”
“不直就對了,這路隻有剛修起來的時候直,六米寬的路麵,兩米的路肩,兩邊還有排水溝!”
“我帶頭修的!”魯求英回想起往事,一臉得意,接著又是一聲歎息:“可修好之後就不成了!”
“那時候都是公家的,但是有公家的,就有自家的,特別是他老人家走了之後,就有人說怪話了,說以後要變天啦,要趕緊個人顧個人啦!”
“今天他挖一鋤頭,明天他翻一鏵鍬,呐!排水溝沒了,路肩也沒了,這路麵還不知道有沒有四米寬了!”
“隻要他們還想著自家的事,這磚頭哪怕一分錢一車,他們該偷摸拿還是偷摸拿!”
“為什麽呢?他們覺得賺到了哇!把公家的往自己家拿,那就是賺到了,要是人人都這麽想,那不拿的都覺得自己吃虧!”
岑濟有些理解了,後世這條路就剩三米不到,小汽車走著都費勁。
“過兩天清明節,以往都是春哥帶著學生們去掃墓,今年就你帶著去吧!”
魯求英說完,就把手背在後麵朝火災修複現場去了,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麽:“對了,大隊給你撥十塊錢,路上給學生們買點吃的,記得去找春哥領!”
每年清明節,學校都有個傳統,要帶著學生們給先烈們掃墓,墓地離學校有十來裏遠,一來一回就得大半天。
岑濟小時候也參加過一次,要自己帶掃帚、小耙子,中午學校還管一頓飯,後來又改成了春遊,一人交幾塊錢,老師們領著去縣裏一些景點玩。
本來岑濟一想到半大小子們聚在一起肯定要鬧翻天,可回想起前幾天他們在田裏老老實實種田的樣子,又有些寬慰,現在的學生跟以後的學生畢竟還是不太一樣的。
實在不行就上手打嘛!反正自己打他們也是出於公心,你回家告訴家長,還得再討一頓打,日後見了自己還要豎起大拇指:
岑老師打得好!
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清明時節,櫻花、桃花、李花盡皆謝幕,映山紅還沒綻放,鄉野裏入目都是一片綠草青青,間或有幾朵粉的、藍的小花點綴在草叢裏。
王可牛格外興奮,連續幹了好幾天的活,今天可算是得閑了,把胸膛挺得高高,切實擔起了勞動委員的責任,拿著小草耙子在隊伍裏人五人六的。
李小林今天特意換了身新衣服,手裏拿著掃帚,緊緊跟在岑濟後麵。
“以前是怎麽安排的?”岑濟開始了“打聽式”教學。
“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高年級的拔草,低年級的掃地,最後請老爺爺講課,大家唱歌,唱完歌就回家了!”
嗯,活動形式很豐富,老爺爺講課?哪個老爺爺?
“是以前打過鬼子的老爺爺!”
哦!那應該是老戰士了,不知道這是學校安排好的,還是得老師自己去請。
“我們學校好幾年沒去了,公社的老師們嫌遠,讓我們自己去!”
“對!有個老師說好了早上帶我們去,結果他在家裏睡大覺,王維成去找他,還被他罵了一頓!”
學生們嘰嘰喳喳,岑濟聽得確實一頭火,這才過去幾年,他們就這個樣子?看來是銅頭皮帶吃少了!
邱慧娟領著女學生走在後麵,讓岑濟稍微慢一點,一行人踏著露水繼續朝烈士陵園進發。
晨霧散去,朝陽暈染山丘。
陵園坐落在陵穀北邊,靠東朝西,一塊巨碑巍然聳立,頂部紅星映著陽光熠熠生輝。
“這是我叔公!”李小林手指著紀念碑大聲說道。
這塊紀念碑,岑濟當然知道是為誰而建的,抗美援朝時期,本地一個青年踴躍參戰,成為了一名年輕的誌願軍戰士。
1953年7月,我誌願軍發起夏季反擊作戰,這名小戰士隨部隊參加此次作戰。
7月13日夜,其所在排擔負攻擊某高地任務。在戰鬥中,他連續炸毀“聯合國軍”多個火力點,自己也身負重傷而昏迷。
就在他蘇醒後,發現攻擊部隊被一個暗堡火力壓製,攻擊部隊多次組織爆破但都未能成功。
此時小戰士不但身受重傷,並且手上已經沒有可以炸毀暗堡的武器,為掩護誌願軍攻擊部隊,他毅然爬向暗堡。
在悄悄靠近暗堡後挺身而起,以胸口堵住暗堡射擊孔,英勇犧牲,年僅19歲。
1953年9月,中國人民誌願軍領導機關追認他為“黃繼光式英雄”、追記特等功臣,追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
戰後,地方政府以他的名字為家鄉命名,並且在此處修建了紀念碑。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追授他為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英雄,授予“金星獎章”和“一級國旗勳章”。
陵園現在靜悄悄,岑濟給大夥安排了任務,除草的除草,掃地的掃地,岑濟也跟著忙活了起來。
李小林這個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沒想到他還跟這個戰鬥英雄有親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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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岑濟問起時,他卻羞澀一笑,隻說是遠房親戚,但是母親一直用英雄事跡教育他,所以才時刻銘記。
唉!不敢想象現在的人們要是知道幾十年以後,大家都想著當網紅,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就在眾人忙活的時候,一個穿著灰布衣服的老頭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同學們好!”老頭精神矍鑠,聲音洪亮。
“老同誌好!”岑濟趕緊上前。
一番介紹後,岑濟搞明白這個老人原來是跟戰鬥英雄同一批入朝的戰士,退伍後安排在鄉裏工作。
不過他覺得自己負了傷,在鄉裏幹不好,硬是辭了工作,堅持回家務農,地方上拗不過,隻好每個月都給他發放補貼。
岑濟對老人非常欽佩,這是一種什麽精神?不為利己,專門利他,比後世那些領著高額退休金搶占社會資源的老東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老人精神頭很足,帶著學生們一起掃墓,還從口袋裏掏出了糖果,分給大夥吃。
糖就是老虎糖,學生們用石頭在台階上敲碎了,每個人都分了點,坐在地上笑眯眯地含著,嘴裏甜絲絲的,別提有多快樂。
陽光越過紀念碑照在學生們身上,仿佛英雄的和煦的目光,透過陣陣硝煙,凝望著自己為之奮戰的家鄉。
“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麽了,來的人越來越少,我今天來還擔心呢,怕來了之後一個人都沒有,我可幹不動了!”
岑濟給老人敬了支煙,兩人在陵園前的空地上聊了起來。
“放心吧!以後我們年年來、經常來,肯定要把老一輩的精神傳給孩子們!”
話音剛落,老人突然啪的一下立正,朝岑濟敬了個禮,嚇得岑濟趕緊站好。
“同誌啊!以後你們來,不管是刮風下雨,我都來這陪著你們!”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岑濟心裏有些沉重,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總要做點什麽才好。
掙錢?世上有掙不完的錢!總不能學那個李二和,隻顧著埋頭想著自家那點子破事。
更不能學那一門忠烈的柳老爺子,那自己豈不是成了笑話?
思緒恍惚中,一行人稀稀拉拉就回了學校,岑濟把大隊給的十塊錢交給了劉拐子,自己又添了十塊錢,讓他做點好的犒勞下大家。
學生們臉上都掛滿了期待,食堂裏傳來一陣陣香味,王可牛閉上眼睛,鼻孔張的跟牛鼻子似的,嘴裏不斷地咽著口水。
“是豬油!還有油渣子的味道!”
學生們一陣歡呼,岑濟笑著搖搖頭走出了教室,卻剛好和迎麵走來的周有才撞了個滿懷。
“岑老師!你可回來了,咱廠子裏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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