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紙訂單奏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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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的三人大驚,第一反應是躲起來,還是魯求英一拍桌子:“這都在自己家了,還躲個屁!”
    周有才和岑濟聞言精神抖擻,對啊,自己光明正大地做買賣,憑什麽要躲起來。
    “誰在外麵鬼叫,老子開門踹死你!”周有才一蹦三尺高,隔著大門叫喊。
    “瑪德,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門外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度,聲音卻極為嘶啞,三人還真沒聽出來。
    魯求英起身理了理衣服,又提了下褲子,搞得岑濟一頭霧水,有什麽提褲子的必要嗎?
    門閂喀啦一聲拉開,門口站著個高大的人影:“哎呦!你們這裏麵漆黑的怎麽還不點燈?”
    周有才用火柴點著了煤油燈,端到桌上一瞧:“這不是沙書記嗎?”
    “還知道是我啊!”沙永紅進屋摘下帽子,大剌剌地坐在桌子旁:“你們在這幹什麽?搞什麽破壞集體的大陰謀?”
    魯求英伸頭出去看了一圈,反手又把門關上:“沙書記,這麽晚來是有什麽指示嗎?”
    “指示?談不上!”沙永紅喉嚨嘶啞,伸手在桌子上挨個扒拉茶缸子,岑濟見狀趕緊端來陶壺給他續上。
    “我怎麽聽說你們大隊要把瓜子廠賣給美國人?”沙永紅咕嘟咕嘟喝幹了茶水,丟下這麽一句話來。
    這話一說出口,屋子裏三個人都懵了。
    賣廠?還賣給美國人?
    “我們怎麽會幹這種出賣集體的漢奸勾當!”
    “美國人能看上這個?”
    魯求英和岑濟同時發出質疑,兩個人從不同的角度,分別對沙永紅這句話進行了強而有力的批駁和反對。
    當然一方頗具樸素的愛國情懷和浪漫主義精神,另一方則從理性的角度出發,對這個謬誤進行了駁斥。
    隨後四人對各自所掌握的信息進行了深入分析和複盤,最後得出一致結論:
    造謠傳謠不可取!
    原來這鄭向東自打上午得知了岑濟收到那封信後,就馬不停蹄地到各個大隊去送信。
    每到一處,就跟對方吹牛,這一傳十、十傳百,大夥兒都當新聞來聽。
    意向金額從一萬美金吹到了十萬美金,賣瓜子變成了賣廠子,就差沒給魯求英和周有才發本美國護照,宣布他倆已經成為光榮的美籍華人了!
    “這叫什麽事嘛!”魯求英一拍桌子:“這十萬美金到底有好多錢嘛?我到現在都算不清楚!”
    沙永紅當然是不信傳言的,這倒不是說他對躍進大隊瓜子廠有著充分的認知,而是他以為價格出低了。
    “怎麽可能十萬美金,要我說這美國人肯定是誆你們,最起碼得要個五十萬美金!”沙永紅信誓旦旦,語氣不容辯駁。
    “好了,事情弄明白了,我先回公社,這事還得跟縣裏匯報一聲!”沙永紅披上衣服就要出門。
    “下次這事得先跟我說啊,就靠你們能想出什麽高招來?”沙永紅喉嚨嘶啞,麵上卻帶著嘲諷。
    “我說沙書記,你這喉嚨怎麽回事,香煙抽多了?”魯求英把他送出了門。
    “還不是為你們大隊辦廠的事給弄的!”沙永紅站在門口抱怨起來。
    原來他這幾天也沒閑著,一直在縣裏到處找人跑關係,想盡快把躍進大隊服裝廠的批複給辦下來。
    可他能找到的關係也有限,這事兒自然也是沒什麽頭緒,剛巧今天下午回到公社準備眯一會兒,就聽到幾個從槐木塘大隊回來的農機手議論紛紛。
    仔細一聽,原來他們說的還就是躍進大隊的事,沙永紅自然也就沒了睡意,便徑直來到躍進大隊來問問。
    自己在外麵跑得腿都冒煙,你們可別在後方把家給賣了啊!
    “我說你們也是撈的淌口水!”沙永紅此時也毫不客氣,給魯求英剖析起利害來:“上次那個江城的、就是那個給你們裝電話的那個!”
    沙永紅一下子沒想起來,魯求英倒是記得清楚,一拍腦袋:“陳主任,外辦的陳主任!”
    沙永紅一句話點醒自己,魯求英興奮地直拍大腿,一個勁的要給沙永紅點煙。不料沙永紅喉嚨本就上火,被魯求英搞得心煩意亂,擺擺手就走了。
    魯求英回到辦公室,把沙永紅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岑濟和周有才一致表示讚同。
    一方麵確實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另一方麵則是,這都天黑好幾個點了,再不回家明天還怎麽上工上課?
    “周叔,最近怎麽不催大軍找媳婦的事了?”
    “那個臭小子,哼,先給他在廠子裏磨磨性子!”
    岑濟在回去的路上,旁敲側擊的問起了周有才對周能軍最近異常表現的反應。
    為什麽說異常?踏馬的正常男人誰會一閑下來,就從口袋裏摸出手絹來摸,一邊摸還一邊笑?
    不過周有才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一直對周能軍這傻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難道說是因為“躍進衫”預售又帶動了一波瓜子銷售,導致他忙的沒工夫管他?
    總之這父子倆最近透著詭異,岑濟出於對周能軍這個大情種的關心,趁這個機會來探探周有才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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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岑老師啊,你也得抓點緊呐,得趁早把婚結了,結婚證打了!”
    周有才岔開話題,把話頭引到邱慧娟身上:“要我說書念的多了也不好,要是她進了城、唉,總之知識越多越”
    “唉咦!周叔,學文化是好事,方向錯了,知識越多才越反動,有我給娟兒把著方向呢,肯定錯不了!”
    兩個人心裏各有心事,一路無話,到了服裝廠籌),周有才朝岑濟打了個招呼,朝東邊去了。
    岑濟則是一路向前,順著剛鋪好的華龍路,一步一步往自家去。
    是啊,要是邱慧娟真的考上了,她還願意回來嗎?
    “大黑蛋,你說她能跟我在隊裏過日子嗎?”周能軍躺在草垛裏,看著天上一卷卷的白雲發愣。
    “她在隊裏做麽事?打稻還是掏糞?”大黑蛋很是耿直,直接就是靈魂一問。
    “她、她是城裏人,怎麽能讓她掏糞?”周能軍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胳膊撐起來跟大黑蛋辯論。
    “那你跟支書說去,岑校長那麽有文化的人,不也是一樣要下田?”
    大黑蛋一句話頂住了周能軍,頓時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又倒回了草堆。
    他在江城跟趙靜可是說的天花亂墜,自己家洗澡不用盆,都用的淋浴噴頭,這名字還是岑哥跟他說的。
    還說以後家家戶戶都蓋小樓,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哦對了,還有二十九寸的大彩電!
    趙靜被周能軍說的話所吸引,仿佛躍進大隊已經跑步進入了gc主意社會。
    她對現在的單位很不滿意,每天都在倉庫裏忙上忙下,對著數不清的木箱子打編號、做記錄。
    她多希望去一座山上,在山上有一所自己的小房子,每天看書、畫畫,穿著漂亮的裙子跟蝴蝶起舞……
    “同誌,請問躍進大隊副食品廠是在這嗎?”一個聲音打斷了周能軍的遐想,抬眼一看,是個穿藍色工服的駕駛員,手上還戴著白色勞保手套,駕駛員沒跑了!
    “買瓜子去前邊棚子那排隊拿號!”周能軍躺在草垛上伸手一指,接著略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廠門前的人群。
    “怎麽這個時候才來啊?估計得排到太陽落山!”
    一輛吉普車停在路邊,車門被嘎吱一下打開,裏麵鑽出個人來,一下車就往周能軍身邊湊。
    “小同誌,我看你是在瓜子廠做工的吧?給我帶個路?我找你們廠長有事!”
    來人語氣和藹,周能軍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垛裏翻了出來,用手撣了撣身上的夾克工裝。
    “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我爸是廠長!”
    看清吉普車後,二愣子如大黑蛋也知道這人來頭不小,一般拉貨的車,近的就是板車,遠的有拖拉機,再遠點就是卡車。
    這開吉普車的,不是高官就是大人物,這年頭沒有別的人能坐這車出門。
    “周廠長你好啊,事情緊急,沒有跟公社打招呼,我是縣委統戰部副部長高國成!”
    “你好、領導好!”周能軍咽了兩口唾沫,手心裏都滲出汗來,在褲子上搓了幾遍才上前握住高國成伸出來的手。
    一腳把周能軍板走,讓他趕緊去大隊找支書,早上魯求英才用的電話跟江城的葛主任通過電話,沒想到中午還沒到就來人了!
    周能軍飛也似地跑出門,剛到大路上又有一輛吉普車飛馳而至,後麵拉的煙塵揚起兩丈高。
    “周廠長!我是縣裏社企局的……”
    “周廠長!我是縣……”
    “周廠長!我……”
    門口的吉普車一輛接著一輛,都快把拉貨的拖拉機和卡車擠到田裏去了。
    也多虧了這條路才修整完,拓寬了不少,不然這車都停不下!
    “我滴乖乖!這麽多大頭頭都來買瓜子吃啊!”
    “阿叔,這不是來逮我們的吧?”
    “淨嚼蛆!那一個個的都跟周廠長握手哩,這是要逮他嗎?”
    圍觀的販子們見了這陣勢,個個縮在路邊噤若寒蟬,卻又時不時低下頭小聲交流一番。
    有好事者壯著膽子找車上的駕駛員遞香煙問話,沒過一會兒就知道了個大消息。
    “乖乖!這躍進瓜子廠這麽牛比,瓜子都要賣到美國去,掙外國人的錢啦!”
    沒過一會兒,沙永紅頂個黑眼圈騎著自行車來了,到了廠門口一看:好家夥,個個都是四個輪子的!
    “這一看就是公社的幹部,兩個輪子,混得不咋樣!”圍觀群眾做起了點評。
    沙永紅沒好氣地抓住自行車坐墊,用力往上一提,打住站腳,朝著裏頭擠了進去。
    原本空曠的瓜子廠此時顯得格外擁擠,周有才和魯求英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領導們一個個問著各式各樣的問題。
    周有才算是徹底歇菜了,結結巴巴說不清楚,魯求英倒是無所謂。
    嘴巴一張就是吹,兩手一攤就是幹,愣是把這些沒見過世麵的頭頭們糊弄的頭直點。
    “那個,美國鬼子、啊、美國友人寫的信上寫的清楚啊,指明了要買我們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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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緊的,岑老師怎麽還不來,我編不下去了!”魯求英伸手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子,用手擋住臉,低聲問著一旁的周有才。
    “我讓張老四去喊了,快來了、快來了!”周有才眼睛不住地看向門口,心裏祈禱岑濟快點來。
    “楊縣長!”
    “岑老師!”
    兩雙堅實的大手,跨過層層阻礙用力握在了一起,經過一番長時間的搖晃,二人攜手進了瓜子廠。
    接到張克清通知的時候,岑濟也是一臉懵逼,第一反應是難道上麵風向變了要來逮他?
    張克清一把拉住岑濟:“好多頭頭都跟廠長握手呢!就等著你去,記得把信帶著!”
    岑濟半信半疑,停下準備回家收拾東西跑路的步伐,一臉疑惑地盯著張克清:“四哥,你不會騙我吧?”
    “我騙你做麽事?”張克清急了,隻是拉著岑濟要走。
    這不會是誘捕我吧?看四哥的表情不太像,唉!現在想跑也跑不了,都訂過婚了,不是光棍一條,始終是有羈絆呐!
    一到現場,岑濟心裏就有了底,這陣仗一看就不是抓人的,至少廠門口那些搞投機倒把的販子們還好好的嘛!
    “事情就是這樣了!”岑濟深呼一口氣,一臉坦然地看向眼前各位領導。
    “那接下來該怎麽做呢?”楊佳一臉誠懇地看向岑濟,發出謙遜一問。
    什麽?怎麽做?不對啊,你們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這樣的:一位濃眉大眼的領導笑嗬嗬地站起來,熱情地拉過岑濟的手:小同誌,不用擔心,剩下的事我們來辦,我代表人民、代表……感謝你的努力和付出,希望你在今後的工作中再接再厲、多創佳績!
    “怎、怎麽做?”岑濟試探性地問出口。
    “對!你說說,我們該怎麽做?”楊佳回過神看了一圈身後的領導們,又把問題拋了回來。
    我丟!你們這些人、這些、啊?岑濟一時詞窮,難以用語言來表述自己的心情,敢情你們是來看熱鬧的啊!
    其實也不怪岑濟有這樣地疑問,這外資交易在陵穀縣還真是頭一回。
    要是岑濟在網上查一查,就會知道,陵穀縣的第一筆出口創匯產品出現在數年後,那個東西比瓜子的技術含量還要低。
    是什麽呢?
    掃帚,銷往日本。
    “那、那不如,照著這上麵的號碼,擬一份訂單傳真過去?”岑濟憋紅了臉,指著信紙上的號碼看向楊佳。
    而接下來縣府辦的一個辦事員說出了一句讓岑濟振聾發聵的話。
    “傳真機?我們縣裏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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