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喜看稻菽千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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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求英聽了岑濟關於“追漲殺跌”的解釋後,心中的顧慮也淡了幾分。
    “你就放心吧,隻要房子建起來,人也住進去,那一展平的水泥地、石灰牆,包他們個個都想衝進來買!”
    其實岑濟還有個點子沒有說[fh1] ,要是再把這個點子搞出來,那才是大殺器,不過眼下時候未到,現在說還早了點,效果不一定有那麽好。
    分紅大會一直到中午才結束,岑濟回到學校,劉拐子早就吃過了,此時正跟羅大右一起守在收音機前麵聽體育廣播。
    “校長回來啦!”羅大右習慣性地就要站起,岑濟趕緊擺擺手。
    “馬上就放假了,什麽時候發成績單?”
    “準備三號發,剛好三號初中入學考試成績也要下來,一並給學生們發了。”
    岑濟打開碗櫥,從裏麵端出剩飯,劉拐子問要不要熱一熱。
    “不熱了,這天又悶又熱,就這麽吃吧!”飯粒粗糙,菜也就是空心菜,不過岑濟吃得很香。
    “唉!還是過年好啊,吃kun吃到飽!”岑濟端著碗,搖頭晃腦的在回味。
    “啥?什麽kun?”羅大右有些疑惑。
    “哦哦!我說的是吃雞,吃雞吃到飽!”岑濟趕緊改口,瑪德,差點把ikun這個名號提前了幾十年。
    “哎呀!校長好學問呀!”羅大右開心地拍起手來,滿臉的欽佩。
    “啥玩意?”岑濟眉頭一皺,這老小子慣會鬼扯,一門心思地溜須拍馬,自己可不能著了他的道。
    “這雞就是kun,kun就是雞呀!”
    這時候劉拐子也聽不下去了“羅校長你學問深沒錯,但是也不能瞎說嘛,雞就是雞,他不叫鴨!”
    “就像這廣播裏說的運動員打球,有足球,有排球,還有籃球,那能一樣嘛!”
    “劉主任說的沒有錯,但是雞也叫kun,那是古人說的嘛!”羅大右饒有興致地介紹起來。
    “此別六畜絕大者名也。馬高八尺者名駥,牛高七尺者名犉,羊高六尺者名羬。”
    “《山海經》雲錢來山有獸,其狀如羊而馬尾,名羬。”
    “注雲今大月氏國有大羊如驢馬尾者是也。彘,豬也。豬高五尺者名豕厄,狗高四尺者名獒,雞高三尺者名鶤(kun)。”
    “所以說這鶤(kun)就是雞,雞就是鶤(kun),校長學識廣博,對這種注解都了如指掌,真讓我佩服啊!”
    岑濟左手端著飯碗,右手抓著筷子,嘴角還掛著米粒,眼神已然有些癡呆。
    見馬屁沒有拍到位,羅大右還以為自己拽文拽失誤了,眼珠子一轉,接著又開始跟岑濟白活
    “古人以大稱奇,每有極其高大者,必單設一名當作雅稱用以讚美,這三尺大的雞,就叫作鶤(kun)!”
    什麽?讚美?
    “所以說,這鶤(kun)的意思,就是說雞,你太美?!”
    “太對了,校長,太對了!”
    岑濟覺得自己再這麽跟羅大右在一起,終歸是要迷失方向步入歧途的,他太能哄人了。
    迅速吃完飯,洗了碗筷,岑濟閑的有些發慌,就去了隔壁找周能軍,卻發現他也不在,隻好回家打了井水衝衝澡。
    黃梅天悶熱異常,聽隊裏的老人說,今年熱的早,身上汗水流出來幹不了,總是膩膩的,讓人心情煩躁。
    到了晚上,周能軍總算是回來了,一問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了縣城玩。
    “喲嗬,你今天這麽閑,怎麽不去江城找你的靜妹妹玩?”
    周能軍臉一紅,隨即抓了抓屁股“那誰知道啊,我爸昨天下午就給我放假了,還塞了十塊錢給我,臨時決定的,沒來得及跟靜靜說呢!”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個想法?今天大毛都買房了,估計房子一到手就要成家”
    “什麽?大毛要成家了?”還沒等岑濟把話說完,周能軍就一蹦起來。
    “還買房?買什麽房?他不自己蓋房子嗎?”
    岑濟像是看弱智一樣看著周能軍“你不知道隊裏要建樓房?”
    “樓房?咱隊裏的樓房不是學校嗎?”
    奇了怪了,周能軍作為周有才的兒子,竟然連隊裏要建房的事都不知道?
    問了他幾句,他也確實不像知情的樣子。
    “你去縣裏沒在大路上看見那工地?那麽大的牌子?”
    “我走小路的,瑪德,我就說怎麽喊不到人,原來大毛背著我還買房子要成家了!”
    周能軍憤憤地在門框上捶了一下,接著又嫌棄似地收回了手“我也要買,我也要成家!”
    “靜靜同意跟你來隊裏種田了?”岑濟有些玩味地看著他笑。
    周能軍一臉緊張“我的好哥哥唉,這事兒就你知道,我老頭子都不知道!”
    拉倒吧,你那花癡樣子,你老頭早就摸清了,無非是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好哥哥,你再給我幾瓶洗頭膏,我、我下個禮拜就去江城跟靜靜說。”
    岑濟聽了心裏一抽抽,自己還要用呢,以後結婚了可不能用那麵糊似的洗發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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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為了小兄弟的幸福,岑濟也隻能忍痛割愛了“嘖!真拿你沒辦法,你這樣可不行,得把事情定下來,成天偷偷摸摸的哪行?”
    說到這裏,岑濟靈機一動,無中生友“我在內蒙插隊的時候有一個朋友,他跟一個對象練習了、啊不,處了整整兩年半!”
    “結果呢?家裏人不同意,就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嫌棄他整天抱著個破籃球折騰,沒出息!”
    “啊?還好我不會打籃球。”
    “那你也得上進呐,得讓人小姑娘看到你的努力,讓她相信你能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嘛!”
    “是啊,那該怎麽辦呢?”
    “買房啊!愛她就給她買房!你買的不是房,是溫馨的港灣,是堅實的臂膀,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金牌銷售岑濟順利完成了今天的銷售任務,又成功拿下一單!
    “好,我馬上就去大隊部找支書,先把名給報了,兩千塊嘛,我還是能掏得起的!”
    一想到今天排前五個的購房者,還有電視領,周能軍更是氣得直跺腳,真是不該聽老頭子的出去玩。
    “岑哥,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跟你那個朋友學,他叫什麽來著?”
    “哦哦,他叫艾鯤,不要跟別人說,我答應他不透露的,估計他現在也練習結束了,哦不,是成家了,萬一被他知道,影響不好。”
    “你放心吧,這事兒隻會爛在我肚子裏!”
    紅星生產隊裏,葉國富家人滿為患,幾乎整個小隊的人都擠到他家來瞧熱鬧。
    電視啊,聽說還不小,比縣裏賣的還大一圈。
    “國富啊!你可真舍得啊,兩千塊錢就搬了這麽個東西回來!”
    “是啊,兩千塊錢買肉都要買多少,我都算不出來。”
    葉國富被人群壓在桌子上起不來,但仍舊用胳膊護住電視,防止被人不小心搞壞了。
    “漆黑抹烏的,什麽也看不到,大家都散了吧,明天、明天上午再來看吧!”葉國富把頭昂著,跟異常熱情的鄉親們打招呼。
    什麽?你問為什麽不開電視?抱歉,躍進大隊目前就芙蓉生產隊小家村通了電,紅星生產隊連電都沒有嘞。
    不過李大江今天晚上也看不成,倒不是他小氣不讓人看,大家夥圍著電視熱鬧的樣子就跟過年一樣。
    至於為什麽不看,沒辦法,停電了。
    此時正是用電高峰期,電力供應優先保障工業、城市用電,農村的?往後稍稍吧。
    電一停,隊裏比往常還要熱鬧,大夥都把竹製的涼床子搬了出來,成群的聚在一起納涼。
    往地上點兩根蘆柴棒棒,就是土法蚊香,蚊子倒是不來了,人也熏得夠嗆。
    天上星星沒有幾顆,蛤蟆倒是聒噪,伴著蟲鳴響個不停,鳥兒已經歸巢,蝙蝠卻紛紛出來覓食,時不時從一個屋簷穿到另一個屋簷。
    “大江,你說什麽時候能住進去?”
    “快了、快了,我們排在前邊,支書說最遲年底就能搬進去。”
    “哎呀,沒想到我還能看上電視,明天電來了我們自己在家看一會兒好嘛?”
    “行,我把說明書都背熟了,我們在家偷偷看。”
    “還是跟著集體好,大家村這些人腸子都悔青了吧?”
    “你管那麽多幹嘛,隻要日子過得去,管他跟誰幹呢。”
    李大江和巧妹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這麽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色還暗沉沉的,東邊的天空像是染色不均勻的藍麵碗,透著些許的光亮。躍進大隊的打穀場上,已經傳出了嘹亮的歌聲
    手勤莊稼好,心齊力量大
    集體經濟大發展
    社員心裏樂開花
    公社是顆紅太陽
    社員都是向陽花
    花兒朝陽開,花朵磨盤大
    ……
    今天開始,躍進大隊的稻子已經熟透,黃澄澄的稻穗順著稻秸彎出一道優美的曲線,仿佛在向社員們招手。
    於是,隨著魯求英一聲令下,各生產隊搶抓晴好時節,趕快把早稻收割晾曬,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全力完成今年的夏糧任務。
    今年的雙搶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但小家村的社員卻個個精神抖擻,絲毫不像以前那樣如臨大敵。
    因為隊裏添了收割機!
    華龍路上煙塵四起,三台收割機從大隊部緩緩駛來,履帶把路上的小石子碾的粉碎,留下兩道整齊的軌跡。
    水稻田裏稻穗翻騰,鐵齒鋼叉收攏起堅韌的稻杆,從喂料口吞入,一排排梳刀將稻杆切碎,又把稻粒噴出,一袋又一袋捆紮好的麻袋被拋在收割機身後,等待農民的搬運。
    田埂兩旁人頭攢動,擠滿了十裏八鄉前來觀戰的普通群眾,不少人眼裏都露出了豔羨的目光,肖軍作為麻袋捆紮員,很是騷包地向人群中的小姑娘招手敬禮,惹來陣陣哄笑。
    “這有機器就是好啊,這十來畝田,幾刻鍾就割完了,要是光人工,得幹到什麽時候。”
    “我們隊裏連打稻機都是腳踩的呢,隊長還不舍得上油,一天踩下來,腳脖子都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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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收割機也不好!”一個聲音在讚美聲中顯得格外突兀,大家扭頭一看,發現是大家村的王義來。
    他一臉不屑地看著田裏轟隆作響的收割機,快步走到田裏,撈了一把草杆。
    “看看,這上麵都沒打幹淨,全是稻子,都浪費了,這一畝田搞下來,最起碼要少收擔把稻!”
    大家看了一眼他手裏抓的碎稻秸稈,發現上麵確實有不少落下的稻子,一時間議論紛紛。
    有說收割機隻要快就行了,人省力氣少受罪;
    還有的說這鐵家夥到底比不上人精細,人雖然累些,但能多收幾斤稻子也是劃算的;
    還有人說躍進大隊財大氣粗,看不上這幾擔稻子,浪費了就浪費了吧!
    就在他們吵個不停的時候,田埂邊上出現了幾排隊列,個個都戴著草帽,簇新的手巾紮在胳膊上分外搶眼。
    “全體都有,各就各位!一小隊迅速抬包,二小隊抓緊撿拾,三小隊拉板車,四小隊拆包,收割機一走馬上進場!”
    劉進喜大手一揮,各小隊全都自成隊列,常年以來的集體作業,已經讓他們養成了團體協作意識。
    一切行動聽指揮,這就是管理和組織軍事化、生產戰鬥化、生活集體化所迸發出的驚人能量。
    在此之前,靠著鐵一般的紀律和組織,躍進大隊的社員們戰天鬥地,開挖了小水庫兩座,清理塘口四十餘個,修建主次灌渠、排澇溝上百公裏,勇敢頑強、不畏艱難。
    而現在,他們終於迎來了機械化農機,兩者結合下,更是把集約化、規模化農業生產推向新的高峰。
    王義來的話轉瞬之間就被打臉,精幹強壯的男社員一個接一個的扛起麻袋丟進稻籮,立刻便有社員挑起擔子將裝滿了稻子的麻袋運到停放在機耕路邊的板車上。
    板車來回穿梭在機耕路和華龍路之間,將麻袋堆到整裝待發的拖拉機車鬥裏。
    也真是難為了這兩台拖拉機,車鬥上高聳的麻袋,著實讓人捏了一把汗,但坐在其上壓車的社員卻咧嘴大笑“開路!出發!”
    一些年老的社員和小孩,被編進了稻穗撿拾小隊,他們兩兩一組,一人用麻繩拽著稻籮,一人在前方埋頭撿拾沒有打幹淨的稻穗。
    一聲令下,全隊動員,所有人各司其職,人人都有幹勁、個個都爭一流。
    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但為什麽今年能做到呢?
    說白了,不是魯求英格外擅長打雞血,也不是他會什麽魔法。
    背後的原因很簡單,魯求英昨天發話了,雙搶期間,大隊管飯,兩幹一稀,中午還有肉!
    雙搶之後論功行賞,各隊評標兵,標兵由大隊獎勵一台收音機!
    岑濟騎在梧桐樹上看著田裏一派豐收景象,不禁詩興大發“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校長快下來吧,打稻機我踩不動啦!”
    [fh1]漲價去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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