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坐在許長生對麵，身子微微前傾，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審視，仿佛要將許長生的心思看穿。她嘴角帶著一絲職業化的微笑，開口問道：“你堂哥叫啥名字呀？”
    許長生心中快速盤算著，臉上卻保持鎮定，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堂哥叫李大山。”
    蘭姐微微點頭，突然臉上略過一絲慌亂，“李大......李大山？”
    許長生點頭：“對，他家裏那塊山多，父母也沒啥文化，就取了大山這個名字。”
    “哦，原來這樣。”蘭姐神色恢複了輕鬆，繼續問：“來這兒做礦工幾年了？”
    許長生腦海中迅速構思著答案，語氣平穩地說道：“蘭姐，我堂哥來這兒挖礦都快十年了，在這行也算是老礦工了。”
    蘭姐的目光在許長生臉上停留了一瞬，接著問：“家裏啥情況呢？”
    許長生目光坦然，神色自若地描述起來：“家裏父母身體都還算硬朗，在老家有幾畝地，雖說不算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還算安穩。農忙的時候，父母種種地，閑下來還能養些雞鴨，補貼家用。”
    蘭姐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追問道：“還有哪些直係親屬在世呢？”
    許長生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回應：“就父母和他兩個弟弟。弟弟們都在老家，一個幫忙照顧家裏，一個外出打些零工，一家人雖說聚少離多，但關係很是和睦。”
    蘭姐身子往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似隨意地問：“他跟家裏聯係多不多呀？”
    許長生認真地說道：“堂哥平日裏跟家裏聯係挺頻繁的，每個月都要打幾次電話，問問家裏情況，也跟父母嘮嘮在礦上的事兒。逢年過節，要是實在回不去，也會給家裏寄些錢，讓父母添置些東西。”
    蘭姐若有所思，目光緊緊盯著許長生，繼續發問：“那他是打算一直在這兒幹到幹不動，還是過段時間就回家呢？”
    許長生微微皺眉，像是在替堂哥思考未來，緩緩說道：“堂哥也想著再幹幾年，攢夠錢就回家蓋個大房子，把父母接過去，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外麵漂泊這麽多年，總歸是想有個安穩的家。”
    隨著許長生對堂哥情況的描述越來越多，蘭姐原本熱情洋溢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淡，眼神裏也多了幾分疏離。
    她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說：“你堂哥這條件確實不錯啊。按說這麽好的條件，在老家找個對象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嘛。我們這兒的女人，怕是配不上他喲。”
    許長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頭霧水，心裏直犯嘀咕，怎麽自己把堂哥條件說得越好，這蘭姐反倒越不樂意了呢？
    但他麵上還是強裝鎮定，尬笑著站起身，說道：“行，蘭姐，那先不打擾您了，我再跟堂哥商量商量。” 說罷，便匆匆走出了婚介所。
    許長生剛走出沒多遠，孫怡就從後麵快步追了上來。她眼睛裏閃著笑意，打趣道：“師父，這婚介所裏的女人，跟師母比起來咋樣啊？您知道嗎，剛才您出門後，有個穿紅皮衣的大媽還跟出來，站在那兒盯著您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呢！她是不是看上您了呀？”
    許長生無奈地瞪了孫怡一眼，沒好氣地說：“別瞎鬧，趕緊幫我分析分析剛才的情況。” 隨後，他把與蘭姐對話的詳細過程跟孫怡講述了一遍。
    孫怡聽完，也滿臉疑惑，皺著眉頭說：“這婚姻中介不都盼著雙方條件好，好促成姻緣嘛。可她倒好，一聽您‘堂哥’條件不錯，咋就不熱情了呢？難不成她介紹的那些女子，都專挑條件不好的礦工，好讓他們日子過不下去，早早離婚，然後再來找她做中介，她好多賺幾筆中介費？
    就像咱們金海的房產中介，先把賣家房子誇得神乎其神，哄著買家頭腦一熱就買了。等買家住進去，才發現一堆問題，什麽噪音大、管道老化總堵塞、采光不好曬不到太陽。沒辦法，買家隻能忍痛再賣掉，中介又能兩頭賺錢了。”
    許長生聽著孫怡的比喻，輕輕搖了搖頭，說：“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就是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往前走。熱鬧繁華的街道逐漸被拋在身後，前方的街道愈發破舊，路邊的房屋牆體剝落，露出裏麵泛黃的磚塊。
    一些陰暗的角落開始浮現，足浴店、按摩店的招牌歪歪斜斜地掛著，幾塊寫著簡單字樣的木牌子，立在一間間半掩著門簾的房子前。門簾後，昏黃的燈光閃爍，透出幾個朦朧的身影。那些身影大多披著長發，胳膊和大腿裸露在外，在這 10 月底漸涼的天氣裏，顯得格格不入。
    孫怡看著這些場景，眉頭緊皺，撅起嘴巴，滿臉鄙夷地說：“師父，這兒怎麽這麽亂啊。”
    許長生神色凝重，目光掃過這些店鋪，心裏清楚，這裏單身礦工眾多，即便有家室的，大多也沒把老婆帶在身邊，這些店的存在也就不難理解了。不過，這屬於當地警方管轄範疇，跟他們這些外地警察並無直接關聯。此刻，許長生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從這片混亂中，挖掘出與李同家相關的線索。
    又往前走了大約 5 分鍾，他們來到小鎮盡頭。眼前出現一條寬闊的大馬路，從道路規格來看，至少是條省道。無奈之下，許長生和孫怡隻好調轉方向，往回走。沒走多遠，便碰上了小王。
    小王神色匆匆，見到許長生，趕忙上前匯報：“許隊，我和馬哥跟著前麵麵館那人回了他住處。他好像是上夜班的，一回去就倒頭睡覺了。馬哥留在那兒盯著，讓我來跟您匯報，您看現在要不要去找他了解情況？”
    許長生毫不猶豫，當即說道：“行，那我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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