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站在案件分析板前，眉頭緊鎖，雙手緊緊抱在胸前，仿佛要用這姿勢鎖住腦海中不斷翻湧的思緒。
    分析板上，田明成、薛莉萍和唐凱的名字醒目地排列著，許長生的視線在這幾個名字之間來回穿梭，仿佛要從它們的排列組合中看穿整個案件的真相。
    孫怡從醫院打來的電話匯報還在他耳邊回響：“師父，這個唐凱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像喝醉了酒一樣，幾次把車開到逆向車道上。朵朵坐在後座沒係安全帶，受傷比他重多了。他不會是故意要害朵朵吧？要是朵朵死了，對他說不定是好事，也許薛莉萍之前不答應嫁給他，就是因為朵朵，沒了這個障礙……”
    許長生在心裏立刻否定了孫怡的推測。
    他太清楚了，如果朵朵在這場車禍中喪生，唐凱作為直接責任人，薛莉萍絕對會對他恨之入骨，又怎麽可能嫁給他呢？這是一個母親本能的反應，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可是，唐凱今天的怪異行為又該怎麽解釋呢？
    許長生的目光再次落在田明成的名字上，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 5 年前那場車禍。根據卷宗記載，田明成的車撞上水泥護欄後起火燃燒。田明成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這樣的低級失誤實在不應該發生。
    當時薛莉萍的解釋在許長生腦海中浮現：“田明成在日本開車太久了，日本是靠左行駛，他早就形成了肌肉記憶。回國後，一時適應不過來，遇到緊急情況就犯錯了。” 薛莉萍說這話時，眼神中帶著一絲哀傷和無奈，許長生當時覺得這個解釋合情合理。
    但唐凱不一樣啊！他一直在中國生活，怎麽也會犯把車開到逆向車道這種錯誤？
    為什麽？為什麽？
    突然，許長生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想法太過大膽，讓他自己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拿起筆，手微微顫抖著，在田明成和唐凱之間畫了一條線，又在線的兩端打上箭頭，然後在線的上方用力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看著改過的人物關係圖，許長生喃喃自語：“如果是這樣，犯罪的動機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之前想不通凶手為什麽對死者恨意如此之深，不僅殺害他，還將他碎屍拋屍，現在似乎有了一絲眉目。
    從表麵上看，案件中的這些人似乎都能從田明成的死亡中獲益，沒人應該有如此強烈的拋屍動機。
    首先，對薛莉萍來說，田明成活著對她是個麻煩，要錢不說，還影響她再婚，一旦田明成身份暴露，她拿到的理賠金還要被追回；
    其次，對於唐凱，田明成死了，他就有機會和薛莉萍在一起，這正是他多年來的心願；
    薛鵬飛夫婦，就算知道實情，大概率也會站在女兒這邊，田明成消失對他們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田明揚，他隻想著從薛莉萍那裏搞錢，沒必要把事情鬧大。
    他們這些人都不可能想把事情搞大，讓碎屍案牽扯出5年前田明成假死騙保的事。
    可如果把田明成和唐凱的身份互換一下呢？比如，死的人是唐凱，凶手是田明成，一切似乎都能說得通了。
    因為田明成有憎恨唐凱的理由：根據此前的dna鑒定，死者與田朵朵是父女關係，那麽如果那個死者是唐凱，而現在這個唐凱是田明成的話，就意味著唐凱不但給田明成戴了綠帽，讓他出錢出力養了不是親生的朵朵，還準備取代他，娶了薛莉萍，然後正大光明地住進別墅，一家三口開始來享受他以命換來的財富。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孫怡從醫院回來了。她一進門，就看到師父正盯著案情分析板發呆。順著師父的目光，她很快注意到了分析板上的變化。
    “師父，你上麵這條線是什麽意思？” 孫怡滿臉疑惑地問道。
    許長生緩緩轉過頭，目光深邃地看著孫怡，悠悠地回答：“你覺得田明成和唐凱互相換一下位置這個假設怎麽樣？”
    孫怡瞪大了眼睛，露出吃驚的表情。但很快，她搖了搖頭，說道：“不對啊，師父。我們做過 dna 檢測了，死者和朵朵有親子關係，那肯定是她的父親啊。”
    許長生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地說道：“沒錯，死的人是朵朵的父親，但誰說她的父親一定是田明成呢？”
    這個回答讓孫怡震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大膽的推測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孫怡還是不太相信，說道：“田朵朵是薛莉萍在日本的時候出生的，而唐凱一直在國內開店做生意，這怎麽可能呢？”
    許長生微微眯起眼睛，反問道：“你還記得去他店裏調查的事嗎？他一開始賣金海本地商品，後來卻開始賣日本食品了。服務員和周邊店家都反映他會去日本挑貨進貨，他去日本真的隻是為了進貨嗎？就不能是去見什麽人？”
    孫怡還想為薛莉萍辯解：“那時候她和田明成的關係應該不錯吧，不會和唐凱有越界的行為吧。”
    許長生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那可不一定。我們現在了解的情況都是薛莉萍單方麵說的，他們夫妻之間真正的感情狀況，我們根本不清楚。而且，婚後沒多久，田明成在日本的生意就不行了，薛莉萍在田朵朵很小的時候就帶著她回國了，兩人開始兩地分居。如果他們感情真的那麽好，怎麽會在那個時候分開呢？”
    孫怡仔細想了想，覺得師父說的確實有道理，但心中還是有疑問：“如果田明成那時知道了田朵朵不是他的女兒，怎麽還會騙保，把受益人指定為妻子和女兒呢？”
    許長生思索片刻，回答道：“那時候田明成大概率還不知道田朵朵不是他親生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不會等 5 年才開始報複。也許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事，讓他發現了這個秘密，這才引發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
    孫怡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惑稍稍減少了一些，但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可是師父，如果真的是這樣，田明成是怎麽知道田朵朵不是他女兒的呢？”
    許長生看著孫怡，說道：“這些問題現在還沒有答案，但有個人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我們更多，是時候去找她了。”
    頓了頓，許長生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確認前麵的推測，即那具碎屍到底是田明成還是唐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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