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來去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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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進廷第一次來地府,覺得什麽都很新鮮,新鮮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害怕,以至於一直勒著蘇靉靆的脖子,差點給狐狸勒去隔壁投胎了。
“不是兄弟,你膽子是紙糊的嗎?這兒又沒人,你怕個嘚兒啊。”
蘇靉靆一臉嫌棄的扒拉開郭進廷的胳膊,揉了揉被圈紅的脖子,看了眼他的麵色,確實不像是裝的。
“我說你們對她的事兒就這麽好奇嗎?”郭進廷忍不住吐槽道,“為啥不能直接問呢?”
郭進廷看了蕭血染一眼,他想問的可太多了。他和戴曦燁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處的跟仇人似的。
蘇靉靆像是看傻子似的瞪了他一眼,“你屬實是活膩歪了。就算問,她會告訴你嗎。”
郭進廷顯然想的開,兩手一攤,“不想說就是不願意告你唄,誰還沒有個秘密。”
蘇靉靆深吸一口氣,說得有理,但不能同意:“但是很明顯她從龍虎山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肯定是正道那幫孫子惹她不痛快了。”
郭進廷幽幽的瞥了一旁低頭走路的蕭血染,“你確定?”
“不然呢?”蘇靉靆罵了一句,“正道那些髒事兒不比魔道的少,要我看,要想讓她高興起來,就得擺平根源。”
郭進廷嘴角一抽,“那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直接殺去龍虎山啊?”
蘇靉靆深吸一口氣,有沒有可能他不敢。
“……非要我在公共場合說一些讓我自己下不來台的話嗎。”蘇靉靆白了他一眼:“與其去送死,還不如探探她師父的口風。”
郭進廷嘴角一抽,“啊?誰?”
戴曦燁的師父?光是聽一聽就讓人膽戰心驚,他縮了縮脖子,抗拒道:“她師父肯定更不會說的,老人精一個。”
蘇靉靆顯然早就想到了,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覺得吧,戴曦燁既然當了一把手,她師父就是再不待見她,也不可能再霍霍她了吧?再說了,咱們這是為她好。”
郭進廷越聽越離譜,最後將眼神落到一旁的蕭血染身上,半信半疑道:“師父也是……這麽想的?”
蕭血染不語,仍舊低頭行走。
他有私心。可蘇靉靆不一樣,他隻是單純的想給戴曦燁一個公平罷了。
郭進廷還是覺得有些離譜。蘇靉靆這麽做還情有可原,至少門兒對路。可蕭血染也來的目的是……
……
地府看門的守衛竟然在短短數月內看見了好幾次大小姐,感覺要被雷劈了。
這種隨機性,隻有在幾年前她和張靈玉準備大鬧地府的時候出現過。
守衛長一看心裏不禁嘀咕一聲,剛要準備迎上去客套幾句,就被一陣黑煙迷了眼。
“哎我去,咋,咋的回事的啊?”
一片黑暗中,隱約聽到有聲音傳來。
“大小姐要事在身,無暇寒暄,請長官見諒。”
戴曦燁回頭看了一眼那團黑霧,神情嚴肅。
“先去執掌事。”
叔衡聽罷一愣,“執掌事?那裏……不是老掌門的地方?”
戴曦燁嗯了一聲,道,“不用猜也知道,從你口中問不出來結果,那他來地府第一件事,肯定先找根源。”
叔衡眉頭一皺,略帶試探的問道,“他……會在老掌門那裏等著吃虧?”
麵對叔衡的疑惑,戴曦燁冷哼一聲,不容置疑的說道:“幹什麽都不留後路,不等著吃虧還等什麽。”
“可是蕭血染去找老掌門,能獲得什麽?”叔衡不明白,“難道是他有其他準備?”
“絕對有。”戴曦燁深吸一口氣,道:“他想知道的無非就是我的事,看似都是沒用的閑話,可真要讓他抓住把柄,也不是什麽好事。”
“知道魔道的人難纏,沒想到竟如此下作。”戴曦燁眼底閃過一絲陰沉,惡狠狠的說道,“偷聽也就罷了,作出這一副姿態又演給誰看。”
沒想到和他都當上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怎麽還用這種方法去刨根問底?她可不想這麽快被他研究透,也更是反感他這樣把其他人拉下水的做事風格。
叔衡深深共情,“還帶上了狐狸,若是到時候拿狐狸的安全威脅咱們,那我們該……”
“還不到撕破臉的程度,再鬧起來也是他不占理。”戴曦燁說,“把蘇靉靆領走就是了,速戰速決。”
“是。”
……
執掌事在地府西郊,憑這二人對這裏的了解,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趕到了。果不其然,大門外頭空無一人,殿內依稀點著幾根高燭,隔著窗戶亮光就飄了出來。
大院裏的廊橋上停著一位白衣勝雪的公子,站在中間,背對著院子,頗有幾分遺世孤立的感覺。
聽見有人來了,蕭血染沒有任何舉動。或是早已料到,隻是淡淡的往下麵看了一眼。
不足夠了解一個人,是雙方博弈的致命缺陷。蕭血染不能舉棋不定,隻能主動出擊。
正如戴曦燁所說,他做事從不留後路,他也不需要留。從小長在藏北高原的天之驕子,不需要為任何事情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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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種突然拜訪老掌門的由頭很荒唐,但老掌門竟然接受了這種“冒犯”。
她今天很生氣。在他心目中戴曦燁總是帶著微笑麵具,愛以玩笑糊弄世人,讓人難以猜透她的心思。是了,他很少看到這樣的戴曦燁。
砰的一聲響起,宮門被戴曦燁一掌推開。殿內的燭光被這一陣掌風刮的差點滅掉,更是打斷了裏麵的談話。
蘇靉靆和郭進廷一個人蹲在地上給人捶腿,另一個正點頭哈腰的給人捏肩,同時不忘端來一盞熱茶。
滿頭銀發的老人坐在沉檀木的躺椅上,歲月的痕跡並未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皺紋,但雙目卻炯炯有神。他的笑容慈祥而溫和,讓人感到無比的舒心和安詳。
戴曦燁的闖入除了把那兩個年輕的嚇了一跳,老人卻穩如泰山,淡淡的望向闖入者,他的雙眼猶如明燈,溫暖而堅定,似乎早有預料。
“大半夜的,你倆跑到這裏幹什麽。”
“啊……那個……”
蘇靉靆本想開口解釋,卻被戴曦燁打斷:“跟我回去。”
老掌門眼底依舊靜如止水,誰也看不透他心裏想著什麽。
“哎哎,等一下。”郭進廷連忙站起身來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戴曦燁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冰冷。
這份眼神有些讓他害怕,郭進廷一時竟有話說不出口。關鍵時刻還是蘇靉靆湊了過來,替他說道:“呃,我們就是來看看……沒別的意思……嗬嗬嗬……那個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狐狸還懂禮貌的跟裏麵的老掌門強顏歡笑著告別,拉起郭進廷就開溜。
叔衡瞥了一眼戴曦燁的臉色,當即會意,走出去朝外麵溜走的二人喊了一句,“別亂跑!”
殿上瞬間安靜下來,躺椅上的老人不做聲,門口靜立的姑娘不回頭。
這是自東瀛之戰後,屬於他們師徒倆的重逢。但看起來太過平淡,一個不想計較,一個衷於埋沒。戴曦燁呼吸一滯,抬起腿來就要往外麵走去。
“……阿燁。”
一聲滄桑的呼喚從身後響起,瞬間凝結了她腳下的步伐。戴曦燁收回邁出的腳,又站了回去,可還是沒有回頭。
“做的很好。”
若是戴曦燁此刻轉身,便能從老掌門的眼神中讀出他的心緒和波動,讀懂他的思念。他在此刻也是一個尋常人家的老人,家裏外出打拚的孩子在此時,終於回來探望他了。
“您滿意就好。”
戴曦燁恭敬的回答道,嘴角勾了勾,讓聲音變得更加堅強一些。
“我是說你。”
“我讓您滿意,就好。”
老掌門眼神略顯失望,雙眸低垂,半晌,歎了口氣。
她應該恨自己的。
但是他算錯了,戴曦燁不怨他。準確地來說,她不怨任何人。在她心裏,榮華富貴,千難萬險都不重要,就宛如一陣風刮過,什麽都會不存在。
“你師兄,還好吧。”
“挺好的。”
“你們兩個都好好的,為師也就放心了。”
老掌門張了張嘴,但有些話說不出口。他望著那早已成熟的背影,千言萬語堵在心口。
戴曦燁以為老掌門對她如今的身份有所顧忌,會影響了張靈玉的前程,她低下頭去,做出保證。
“我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我會暗地裏幫他,絕不會給師兄造成麻煩。”
老掌門此時此刻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喉嚨仿佛被沉默所扼住,無法釋放出自己的聲音。
戴曦燁站在原地有些悵然,盡管這一天她有料想過,也深知自己的使命,但還是有些忍不住心底泛起無法言說的心酸,是歲月裏最深的痛。
那些難以言喻的苦難,她忘不了。午夜夢回,就像一根根刺,深深地紮在心上,讓人無法呼吸。
“您老在這裏也好好的,我先走了。”
“阿燁。”
老掌門直接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戴曦燁停住腳步,並未回頭:“怎麽了?”
“師父不是這個意思……師父隻是……”老掌門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害怕徒兒突然轉過身來,連忙轉過去,背對著她,深吸一口氣,才道:“隻是想看看你。”
?
今天的老掌門比妙義鏡裏的老掌門還要反常。要說幻境裏的師父是深明大義的對她好,那麽現在的師父則是滿是愧疚。
“是,是了。”老者顫抖著嗓音喃喃自語,“過了這麽久,是不該……不該……”
不該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戴曦燁背著身子聽著,聽的盡是自嘲之音。他沒什麽不該的,隻是造化弄人。他該這麽做,為了玉祈府的前程。
唯一的不該,是對一個棄子產生情緒。她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所以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應該的,您不必如此自責。”戴曦燁聲音沉穩,落在老掌門的耳朵裏,是另一番的感慨。不知不覺間,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闖天闖地的小丫頭,如今的她竟有幾分像從前的自己。
“現在隻是過的苦了些,但沒什麽大不了的。”
“孩子……”
“師父。”
戴曦燁歎了口氣,神色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我還是最喜歡之前的您,理性,威嚴,鐵麵無私。”
老掌門聞言,閉上了雙眼,他無數次在黑暗中懺悔,可換不來那個永遠滿心滿眼都是崇拜的小徒弟。
過往的事比悲秋更難解,過分癡纏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世間的一切都要向前看。
戴曦燁倔強的撇了撇嘴,平複了下心情。她沒再說話,隨後推開宮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老掌門一人站在燭光下,背影顯得那樣無力。
這是老掌門唯一一次卸下所有包袱,想要去關心她,愛護她。可世事無常,這也許是最後一次。
日後她會不會繼續恨自己?老掌門苦笑一聲。罷了,他們師徒之間不需要任何感情紐帶,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有共同的價值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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