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比命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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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氛圍在空氣中彌漫,仿佛一團無形的雲彩,將兩人緊緊地籠罩在一起。他們眼神對視間仿佛有無盡的波濤洶湧,流露出一種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個眼神,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就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楊舟棋真的好想抱抱她,說一句這麽多年辛苦了。可是他又是什麽資格來說這句話呢,僅是一個同窗的身份嗎。
    不可壓抑的,是他站在她麵前的自卑感,一種想要衝破一切來到她身側的無能為力感。
    但他不想這樣,麵對退縮的愛,可以是想要靠近卻擔心傷害,想要了解卻會心疼,絕對不是這種方式。
    這次是他先移開目光,暗自在心裏歎了口氣。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吧?”
    麵對楊舟棋主動提出的送客,戴曦燁並不意外。她收回視線,“好,你也早點休息。”
    戴曦燁說完,沒有一絲遲疑,就像她每次轉身後那般不拖泥帶水,徑直低著頭離去。楊舟棋立馬朝她的背影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但二人間的距離還是讓他什麽都沒有得到。
    愛是想要觸碰卻收回的手。
    看著那抹黑色身影消失在燈火之中,楊舟棋失神的垂下臂膀。良久,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
    “晚安。”
    ……
    另一廊橋上,白衣勝雪的公子最終也挪開望著二人分別的那道視線,麵色如常,隻是衣角下緊攥著的拳頭出賣了他的內心。
    蕭血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緊張,他也不知道。或許是雲山上日夜相伴讓他放下戒備,又或許是藏北高原上看透她單純外表下隱藏的反骨,也可能是地府裏替他下地獄的義無反顧。
    從小長在鬥爭旋渦裏的公子,居然對她產生了壓力感。
    蕭血染覺得不可思議。貴不可言的自尊心和與生俱來的優越不允許他犯錯,他一定要在戴曦燁這裏扳回一城。
    一時間他居然想了這麽多,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已經開始圍繞著戴曦燁展開。正當蕭血染沉思之際,一陣清脆女聲在他身後傳來。
    “這也要跟蹤,你是得有多無聊。”
    蕭血染後脊一緊,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他轉過身去,戴曦燁就那樣麵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後,沒有以往的客套和虛偽,隻留直擊心靈的陌生。
    她裝的太好了,以至於人們都忽略了藏在靈魂深處的冷漠。
    蕭血染不語,戴曦燁冷哼一聲,麵帶微笑,道:“起初你對玉祈府的事感興趣,作為紅袖招的中流砥柱理所應當。如今我和別人見一麵,你也感興趣嗎?”
    蕭血染眼神瞥到一處,聲音淡漠:“我也是出來走走,與你無關。”
    見他不承認,戴曦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還能說什麽,隻是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和我無關,是我沒事找事咯。”
    說完,理了理方才走的有些急弄亂的裙角,就要離開。
    “對不起。”
    戴曦燁腳步一頓,“什麽?”
    蕭血染依舊站在那裏,眼眸低垂,不將情緒外露,低著頭看著橋下的靜水深流,“對不起。”
    “沒關係。”
    “你就不問問……不問問我為什麽說這個嗎。”
    戴曦燁轉過身去,麵色如常:“對不起我的人多了,我對不起的人也不少。若是每個人都要問清楚,我豈不是要煩死了。”
    蕭血染側過臉,皺起眉頭望向戴曦燁,“我……”
    她知道這麽說蕭血染肯定會生氣,但是她沒功夫管他高不高興,嘴角一撇,看著他說:“我不怨任何人,我也恨不起來誰。你也看到了,我跟我師父這麽多年,很難說我們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些。若是幹論愛恨,這個世界早就維持不下去了。”
    “我的仇人爭不過,我愛的人留不住。更多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的過下去就罷了,我和淩霄也是如此,盡管他做了很多對不起我的事,但我不怪他,甚至還會幫助他,所以哪來那麽多是非分明。”
    “蕭血染,想太多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對的事情就對的做,錯的事情已經錯了,彌補也許不起作用。何不把錯的事情往對的路上引呢?我就是錯,但我不會去彌補,窟窿是填不完的,但我會想著往有意義的方向前進。”
    這些話不應該由戴曦燁告訴他,蕭血染也沒想到她真的會提點他。戴曦燁不會對他有所隱瞞,是因為她永遠真誠。這一刻驕傲如他的人也在皎皎月光下低頭,卑恥感油然而生。戴曦燁配得上如今的地位,她值得被人敬仰。
    “我明白了。”蕭血染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眉間一片舒展。“人不會因為過去的事改變從前,能改變從前的隻有改變。這很難,戴曦燁。”
    戴曦燁嘴角仍保持微笑,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很難呢,隻是人生在世,沒有人過的簡單。平凡有平凡的憂愁,超脫有超脫的痛苦。所以她沉默,沒有經曆過的,她沒有資格去說,經曆過的,她不想再說。
    橋上來往的人群越來越多,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像固定在畫中的風景。人聲鼎沸,卻填補不了二人之間震耳欲聾的沉默。盡管之間隻有兩步之遙,中間卻像相隔了溝壑幽深,千山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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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衡來找過我,就在今天。”
    戴曦燁並不意外,叔衡與她性命相依,他為她作打算並不逾矩。一雙如月色般深邃的眼眸看向對岸的風景,夜空的天燈仍在相伴而行,那座橋上的人影卻早已不見蹤影。
    “他問過了從我們離開藏北,到玉祈府的事情。”
    “你告訴他了?”
    蕭血染沒有直接回答,看著少女有些枯黃的頭發被河風輕拂,隨意的飄揚在空中,心有所感:“我以為你對他知無不言。”
    戴曦燁眼神終是有些疲累,道:“一些沒必要的小事,說了也會讓他難過。”
    蕭血染沉默良久,聲音有些低沉:“……我很讓你難過嗎。”
    戴曦燁眉頭一蹙,“就事論事。”
    蕭血染略略收回有些渾濁的眼神,“他不光問了這些,還問了剛才那個少年。”
    “楊舟棋?”
    蕭血染不可否認,“抓妖局對他的關注絕非一般,也知道你跟他之間……”
    “他是張靈玉的徒弟,自然和我是一家的。”
    “那你上次說……”
    戴曦燁噗嗤一笑:“我逗你的,你聽不出來?”
    蕭血染皺起眉頭,表麵上一臉沉重,甚至有些被調戲的生氣,暗地裏卻是心裏積攢多日的大石頭終歸是落到肚子裏,他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總之是舒爽了些,連音調都高了幾分,質問道:“你怎麽什麽玩笑都亂開?”
    戴曦燁覺得他很沒有情商,反駁道:“誰知道你沒有腦子的呀?”
    表麵上看似二人劍拔弩張,但氣氛不可言說的輕鬆了很多,蕭血染內心一陣暢快,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空,眼底多了分看不出來的自在,“也是當長輩的,亂開晚輩的玩笑成什麽樣子。”
    戴曦燁就看不慣蕭血染死裝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言歸正傳道:“所以他就去找楊舟棋了?”
    蕭血染嗯了一聲,聲線稍微緊了緊,說道:“你那個侍衛是個心直口快的,方才看分魂的樣子,應當是知道了。”
    戴曦燁眼眸低沉,“知道了也好。”
    “你真覺得好?”
    “起碼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分魂,不然也不會從陽間躲到地府來。”戴曦燁說,“上邊有人抓他也是常識,現在知道真相,也會有心去保護自己的。”
    蕭血染眉毛一挑,唇邊勾起一絲有些苦澀的角度。他瞥了一眼,問道:“你……不知他對你的態度?”
    戴曦燁不語。
    蕭血染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還是不懂。”
    “他是分魂,懂與不懂有什麽意義呢。”戴曦燁淡淡地說,想起與他在玉祈府重逢時的冷漠與疏離,她歎了口氣,道:“有意義也左右不了求生的欲望,這是靈魂的本能。”
    “那張靈玉呢?”
    戴曦燁抬眸,看著蕭血染,“他是我師兄。”
    “為什麽你會為了他能放棄欲望,違背你的本能?”
    “因為他是我在這裏最重要的人。”
    “比命都重要?”
    戴曦燁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可蕭血染凝視著她,嘴唇張動的有些生硬:“你都有漏洞,何況一個分魂呢。”
    “他不至於。”戴曦燁斬釘截鐵的說,“同窗之誼而已,怎麽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舍了……”
    說到這裏,戴曦燁突然閉口不言,愣在了原地,突然想起與他在這裏的一切,頓時讓她有一種當頭一棒的感覺。
    蕭血染看著神情凝重的戴曦燁愣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揣摩著她接下來的決定。他掙紮了很久,他完全可以不告訴她這些,蕭血染從不做於己無利的事情。
    但蕭血染不可以不真誠,他對她也是一樣的。
    他不想在她之間有無法逾越的鴻溝。
    戴曦燁眼底閃過一絲震驚,腦海裏閃過一種窒息的念頭。她呼吸一滯,抬眼看向蕭血染,對方的眼神依舊是那樣深沉。
    “謝謝。”
    說罷,少女直接跨過橋欄,喚出弱水直接踏上劍身,一道銀光閃過後,不見蹤影。
    街上來往之人並未注意到異樣之色,好像隻給蕭血染留下了痕跡。他望著遠去的方向,眼神落寞。
    有些心終究會被捂熱,就像萬年冰山上也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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