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瀾盯著戰術板夾層裏的換搭檔申請表，a4紙邊緣被捏出細密的褶皺。打印機吐出的油墨字跡還帶著餘溫：【申請理由：技術風格不兼容】——多可笑的官方措辭。真正的理由藏在她的筆記本加密區段，那是用atab代碼寫下的秘密：
    情感幹擾係數超閾值警報
    窗外的銀杏葉簌簌落在訓練館台階上，她想起五年前初見林競野的那個秋日。十五歲的少年穿著磨破邊的運動鞋，在訓練館對著發球機連續暴扣三小時。她作為新來的數據分析師，被他球路裏那股不要命的狠勁驚到——那不像競技，更像某種自我獻祭。
    "你的反手擰拉旋轉軸偏移了5度。"當時的她舉著高速攝像機，聲音比現在還冷硬。
    林競野抹了把汗，露出虎牙："能修嗎？"
    "需要重建動力鏈模型。"她在平板電腦上畫出三維坐標係，"每周加訓四小時，持續三個月。"
    "成交。"
    那時的他們像兩台精密儀器，用傅裏葉變換解析每個球的旋轉，用卡爾曼濾波預測對手的移動軌跡。直到某次慶功宴，醉醺醺的林競野指著夜空說："我認識個月亮似的姑娘。"
    那是葉聽瀾第一次聽說江浸月。
    林競野的拇指摩挲著可樂罐拉環，眼底映著大排檔的霓虹燈："她跳舞時像踩著量子漲落，你永遠猜不到下一步落點。"
    "物理係轉行當愛豆？"葉聽瀾往烤茄子撒辣椒粉。
    "她總說舞台和球台是平行宇宙。"易拉罐在他手裏變形，"你看，我們在這邊扣殺的時候..."
    他突然用筷子蘸著啤酒，在油膩的桌麵上畫出雙紐線："...她們在那邊跳的軌跡，說不定是某種鏡像對稱。"
    葉聽瀾的瞳孔微微收縮。後來她在江浸月的打歌舞台裏，真的發現了與林競野殺球路線吻合的克萊因瓶結構。這個秘密被她封存在命名為[月光標本]的文件夾裏，連同那天林競野遺落的可樂拉環——此刻正躺在她戰術板夾層的薄荷糖盒中。
    五年間，葉聽瀾為林競野建立過237個訓練模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左手將的珍貴：他的腕關節柔韌度是常人的1.7倍，動態視力在極限狀態下仍能保持0.02秒預判優勢。但最近三個月，她的數據庫開始報警——林競野在聽到特定頻率的高跟鞋聲時，擊球節奏會出現0.5秒紊亂。
    "你聞過浸月代言的香水嗎？"某次理療時林競野突然問，"前調是雪鬆，後調像結冰的橘子汽水。"
    葉聽瀾的鑷子差點戳進他尺神經溝。她當然聞過，在江浸月的最新綜藝裏，當鏡頭掃過化妝台時，她甚至暫停畫麵記下了香水的色譜編號。
    此刻她盯著換搭檔申請，突然發現墨水在"林"字最後一筆暈染開。這讓她想起上周解剖學講座的內容——人類心髒的螺旋肌纖維走向，與台風的氣旋結構驚人相似。
    打印機突然吐出新的分析報告。葉聽瀾看著江浸月最新舞台的動捕數據，呼吸驟然停滯。那些被標注為[即興發揮]的舞步，完美契合林競野昨天創造的"逆旋轉側切"數學模型。當兩個文件疊加時，竟呈現出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沒有內外之分的光滑曲麵，就像他們三人糾纏的命運。
    她抓起換搭檔申請想要撕碎，卻在觸及林競野的羅馬數字紋身照片時停住。那是某次理療時偷拍的，他沉睡的側臉枕著《天體物理概論》，書頁間夾著新加坡演唱會的票根。
    "你要的戰術分析。"她突然將揉皺的申請表塞進碎紙機，把最新報告拍在林競野麵前，"江浸月第2分17秒的騰空轉體，可以轉化成反手快撕的新戰術。"
    碎紙機吞吐著"技術風格不兼容"的殘骸，葉聽瀾聞到自己發梢的薄荷香正在變質。某個瞬間她希望自己是江浸月——至少那個女孩摔碎時，能聽見林競野手腕繃帶撕裂的聲音。
    葉聽瀾始終沒告訴林競野，她申請換搭檔的真正原因是害怕看懂那個克萊因瓶。當數據預言了三人命運的拓撲糾纏，她寧願相信量子力學的多世界詮釋——在某個平行時空裏，薄荷糖盒裏的可樂拉環不會生鏽，江浸月的鑰匙扣不曾染血，而她的戰術板永遠不需要標注"心率異常波動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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