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的手指撫過複健器械的金屬扶手，醫用酒精的味道被窗外飄來的槐花香衝淡。主治醫生將ct片舉向陽光，骨裂處新生的鈣質在膠片上暈出月暈般的白斑。"可以嚐試簡單編舞了，"醫生的鏡片反射著電子鍾的綠光，"但高空威亞還要等三個月。"
    她摸向腰間的舊球拍鑰匙扣，木柄上的"林"字被體溫焐得發亮。手機彈出特別關注推送：【國家乒乓球隊奧運封訓啟動】，配圖是林競野戴著黑色發帶的側影，葉聽瀾的薄荷綠運動服在鏡頭邊緣閃過，像一片闖入雪原的新葉。
    北京·機場
    自動販賣機的藍光映著江浸月的指尖，冰鎮橘子汽水滾落的聲響與六年前重疊。對話框裏的"我回來了"在發送鍵上方懸浮三秒，最終被替換成雲朵表情包。她知道林競野的訓練平板裝了輿情監控係統——任何異常波動都會觸發紅色警報。
    取行李時瞥見電視新聞正在回放葉聽瀾的賽後分析，少女清冷的嗓音切割著戰術圖："林競野的反手擰拉存在0.7度量子糾偏..."背景音裏隱約有他擦拭球拍的窸窣聲，那是種比情話更私密的響動。
    北京·槐花胡同
    母親燉的玉米排骨湯在砂鍋裏咕嘟作響，父親偷偷往她碗底埋了六塊紅燒肉。江浸月蜷縮在舊書房的飄窗上，十三歲的速寫本裏還夾著林競野畫的乒乓球台解剖圖，碳素筆標注的擊球角度與她現在編舞的旋轉軸驚人相似。
    深夜十一點，她套上高中校服外套溜出家門。槐花瓣沾在運動鞋帶上，像一串不會融化的雪。當奧運封訓基地的霓虹燈牌刺破夜色時，她才驚覺雙腿遵循著肌肉記憶——這是六年前他們逃課買冰棍的路線。
    葉聽瀾的平板突然彈出異常數據流，林競野的心率在2317分出現0.3秒的量子漲落。她抬頭望向監控死角的花園小徑，薄荷綠運動服掠過夜來香從，驚起幾隻休眠模式的巡邏無人機。
    "你的反手引拍延遲了1.2毫秒。"她把戰術板轉向林競野，全息投影裏是他昨天227次發球的頻譜圖，"這個波動頻率..."餘光瞥見圍牆外梧桐樹的異樣晃動，樹影裂痕處閃過半張戴著口罩的臉。
    林競野突然按住左胸口的羅馬數字紋身，戰術筆從指間滑落。葉聽瀾彎腰去撿時，嗅到夜風裏混著雪鬆與冰橘的氣息——與上周莫名出現在更衣櫃的香水小樣同源。
    江浸月的指甲陷進掌心，疼痛讓她想起首爾手術台上的無影燈。林競野的黑色發帶被汗水浸成深灰，葉聽瀾踮腳替他調整運動手環時，馬尾辮掃過他戰術板上的數據流——那些跳動的數字突然具象成江浸月打歌服上的碎鑽。
    當葉聽瀾的視線第三次掃向圍牆時，江浸月已經退進槐花如雪的陰影裏。她踩碎自己投在地麵的輪廓，像抹去某個不存在的量子態。舊球拍鑰匙扣突然發燙，燙得她想起林競野十歲時被球拍木刺紮出血的手指。
    「當江浸月第227步踏碎自己的影子，葉聽瀾的監測儀正記錄下林競野第227次異常心跳。那些被月光切割的量子泡沫裏，三個觀測者各自守著時空褶皺——她看見他們的現在，她們感知她的過去，而所有人都錯過了交疊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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