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蜷縮在上鋪的薄毯裏，空調外機的轟鳴聲與四年前如出一轍。月光從黴斑點點的窗簾縫漏進來，照在牆麵的便利貼上——那是她十五歲時寫的「每天多練半小時就能出道」。她突然想起當時下鋪傳來新來的中國練習生啜泣聲，她摸出最後一顆薄荷糖從床縫遞下去，就像當年樸夏妍對她做的那樣。
    「歐尼...我想回家...」
    「把眼淚存著。」江浸月用剛學的韓語磕絆地說，「等出道那天，澆在慶祝蛋糕上。」
    地板突然震動，宿管阿姨的腳步聲像定時炸彈逼近。她迅速翻身裝睡，掌心還攥著從北京帶來的舊球拍鑰匙扣。木柄上的「林」字被汗水浸成深褐色，在月光下像道永不愈合的疤。
    彩排室的鏡子裂成蛛網，江浸月的膝蓋在倒影裏開出血色玫瑰。樸夏妍撕開最後一片暖寶寶貼在她腰上：「醫生說要靜養三個月！」
    「明天就要終審了。」她把止痛藥混著冰美式吞下，「記得幫我借那副月牙耳釘。」
    當江浸月第33次摔在木地板上時，監控鏡頭後的製作人終於按下通話鍵：「unaeon隊長，江浸月。」她抬頭望著鏡中渾身淤青的少女，發現眼淚早被汗水醃成了鹽晶。
    現宿舍·午後
    「月月你看！」樸夏妍舉著手機撞開門，「我們出道舞台的直拍破三億了！」她穿著恐龍連體睡衣滾上床，發梢還沾著練習室的亮片。
    主唱昭允抱著零食袋擠進來：「經紀人歐巴說今天不管控熱量！」她將芝士球拋向空中，門麵宥真用臉接住，主舞藝琳笑得撞翻床頭櫃的獎杯架。
    江浸月被壓在最底下抗議：「我的腰！鋼釘要變形了！」
    「胡說！」樸夏妍掀起她衣擺，「最新款護腰明明寫著能承重200斤！」五個女孩笑作一團，床架發出瀕臨散架的哀鳴。
    「還記得這個嗎？」樸夏妍晃著存錢罐，裏麵裝滿練習生時期的車票存根，「當時我們說，存夠回國的機票錢就逃跑。」
    江浸月摩挲著罐底的缺口：「結果你偷錢去買炸雞。」
    「是你先拿錢給我買膏藥！」樸夏妍突然指向夜空，「看！和出道那晚的星星一樣多。」
    藝琳裹著毯子湊近：「當時月姐高燒39度還在練走位，把導演都嚇哭了。」    晚風掀起江浸月的劉海，露出眉骨淡去的舊傷。昭允突然哼起出道曲，五個聲音漸漸匯成星河，驚飛了晾衣架上的麻雀。
    江浸月對著鏡子調整腰封，皮膚被勒出交錯的紅痕。化妝師用遮瑕膏蓋住她手腕的針眼，助力走過來說「gui那邊要加拍三組宣傳照。」 「告訴經紀人，把淩晨兩點到四點空出來。」她吞下護胃藥，「要錄新專開箱直播。」
    手機屏幕亮起特別提醒——林競野的機場照登上世趨。他戴著去年生日送他的護腕，袖口露出半截羅馬紋身。化妝師突然驚呼：「浸月別動！睫毛沾到水鑽了！」
    樸夏妍偷拍她失神的側臉發到小號：「有人看著笑出酒窩哦～」 評論區秒現粉：「啊，月月怎麽這麽好看，好奶啊！」
    五個女孩縮在懶人沙發裏看舊影像。出道紀錄片正放到江浸月領獎時摔倒的片段，藝琳突然按下暫停：「當時月姐的獲獎感言說了一半就暈了。」
    「其實我記得。」江浸月戳著抱枕上的團徽，「在救護車上聽見你們合唱安可曲。」
    樸夏妍調出手機監控：「看！新練習生在偷師你的地板動作！」畫麵裏的小姑娘正對著鏡子模仿江浸月的招牌下腰，膝蓋磕得青紫。
    「像不像當年的你？」昭允把暖寶寶塞進她後腰，「連摔跤的姿勢都複刻。」
    宥真突然舉起手指：「我賭十包蝦條，這孩子會成為下代神顏。」
    天台黎明
    江浸月裹著羽絨服看日出，指尖在護欄上敲擊新歌節奏。樸夏妍將熱可可貼在她臉上：「製作人說主打歌要加三段高音。」
    「那就加。」她呼出的白氣融進霞光，「記得給孩子們訂潤喉糖。」
    樓下的便利店亮起晨燈，送貨大叔正搬運今天要售賣的專輯。江浸月突然想起四年前的那個清晨——她們蹲在便利店門口，等著買首張專輯的顧客出現。
    「這次預售破百萬了。」樸夏妍把下巴擱在她肩頭，「你說會有人把我們的歌當起床鈴嗎？」
    首爾的天際線泛起魚肚白，江浸月握緊胸前的月牙項鏈：「至少我們不再是鬧鍾響了就消失的夢。」
    「當月光成為澆灌夢想的露水，當傷痕化作編織王冠的荊棘，那些藏在存錢罐裏的車票、混在止痛藥裏的眼淚，都在黎明前結晶成最堅硬的鑽石。她們在彼此的瞳孔裏看見星辰，卻不知自己早已是別人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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