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玻璃上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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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陽光輕柔地穿透咖啡廳的紗質窗簾,在地板上灑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此時的沈硯清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的咖啡杯升騰著嫋嫋熱氣,他的眼神平靜卻又帶著一絲疏離。
    而他的對麵,坐著那個快有一年沒見麵的父親。從窗外不經意看過來,或許會以為這對父子正享受著溫馨的相處時光。父親身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端起咖啡杯,姿態優雅,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可那笑意卻未真正抵達眼底。
    沈硯清的目光微微低垂,避開了父親的視線。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思緒卻飄遠了。其實,沈硯清長得和他父親極為相像,那輪廓分明的臉龐,深邃的眼眸,還有微微抿起的嘴唇,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性格裏的那份倔強和孤傲,都如出一轍。隻是,這份相似並沒有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想到父親在外麵那個私生子,沈硯清的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那個私生子,雖然也想努力模仿父親的舉止神態,可在沈硯清看來,終究是差了幾分神韻。自己才是真正和父親血脈相連,性格相近的人,可父親卻似乎更偏愛那個私生子。
    在沈硯清的記憶裏,父親總是忙碌於工作和外麵的應酬,很少有時間陪伴自己。而當父親偶爾出現在自己麵前時,更多的也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自己的生活和選擇指指點點。久而久之,沈硯清對父親的感情,從最初的期待,變成了如今的冷漠和疏離。
    此刻,咖啡廳裏輕柔的音樂在空氣中流淌,周圍的客人輕聲交談著,可這一切都仿佛與這對父子無關。沈硯清和父親之間,沉默如同一堵厚重的牆,隔絕了彼此的情感。陽光透過窗戶,在父親的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沈硯清看著父親的側臉,咖啡廳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沈硯清數著父親領帶夾上的碎鑽。十二顆,和去年聖誕夜母親數安眠藥片的數量相同。心中五味雜陳,卻始終沒有打破這沉默的僵局。沈硯清端著咖啡慢悠悠的喝,而他父親剛放下手中的電話,然後指著放在桌子上兩份文件推到沈硯清麵前,一份是離婚協議,另一份則是放棄繼承股權協議。他的聲音冷漠而堅定:“這兩份文件,一份是離婚協議,你帶回去讓你媽簽。這份股權協議,你現在就簽。”
    沈硯清緩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那笑容中既有無奈,也有自嘲的意味。他凝視著父親,問道:“父親在上海特意約我,就是為了這兩件事嗎?”
    沈父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冷漠地回答:“不會白讓你放棄,我會給你補償。”
    沈硯清的眼神黯淡下來,他輕聲說:“那讓我放棄股權,是想給誰呢?”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仿佛在感受著什麽,接著又說道:“我應該是跟父親長得最像吧,為什麽父親總是看不到我呢?”
    沈父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冷漠,他冷笑道:“長得像?你現在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一個男人去整容,簡直是丟人現眼!公司本來就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總之不會給你這個戲子!”沈硯清的指甲掐進掌心,腕表硌在桌沿的震動與十八歲那晚的救護車鳴笛重疊。他記得母親吞下藥片時,父親正在為私生子慶生。此刻協議書上的油墨味與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在記憶裏交織,化作喉間腥甜的鏽氣。沈硯清嘴角微揚,輕笑一聲後緩緩說道:“聽說那個女人懷孕了,父親您可真是寶刀未老啊!”
    沈硯清的父親聞言,臉色一沉,厲聲道:“我警告你,別打什麽歪主意!把這個東西帶給你媽,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都要讓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還有這份股權協議,你現在就給我簽了!一個精神病還妄想繼承公司,簡直是癡人說夢!”
    麵對父親的斥責,沈硯清麵不改色,冷靜地回應道:“母親是否會簽署離婚協議,我無法做主,這還得父親您親自去找她商談。至於這份股權協議,我是絕對不會簽的。父親,您也不必如此著急地交代後事。”
    沈硯清的父親氣得渾身發抖,他用顫抖的手指著沈硯清,怒吼道:“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然而,沈硯清卻不為所動,他嘴角的笑容反而更加明顯了,“父親,您別生氣嘛。所以呢,父親您交代的這兩件事,我恐怕都無法幫您辦妥了。哦,對了,聽說您那位私生子已經在假期去公司實習了吧?真是不錯呢,年紀輕輕就能得到父親您的悉心教導。不過,父親,我勸您最好不要再來激怒我,畢竟,我可是個有精神病的人呢。”沈硯清的父親突然像火山爆發一樣猛地站起來,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沈硯清,滿臉怒容地吼道:“我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你掐死,怎麽會讓你這個孽障長到這麽大!”說完這句話,他像是再也無法忍受眼前的兒子一般,轉身快步離去,甚至都沒有再多看沈硯清一眼。
    然而,麵對父親如此激烈的反應和言辭,沈硯清卻始終保持著微笑。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目光緊隨著父親的背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沒有人能看到,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早已被他用某種尖銳的東西劃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傷痕,鮮血正從傷口中緩緩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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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硯清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直到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緩緩地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梁美玲昨天飛去了香港,看樣子她是打算在那邊把孩子生下來。而且,據我所知,她肚子裏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你父親的。”沈硯清說“暫時不要動她,等她生完孩子,接著監視她和她的相好”說完沈硯清麵色陰沉,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隨後猛地站起身來,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落地窗外有群白鴿掠過,羽翼割裂的陽光在他臉上遊走:"現在輪到您嚐嚐墜落的滋味了。"隨著他的動作,那寬鬆的衣袖向上滑落,露出了纖細卻布滿傷痕的手腕。
    那一道道舊傷疤,如同蜿蜒扭曲的小蛇,盤踞在他的手腕上。有的傷疤已經愈合許久,顏色變得淺淡,呈現出一道白色的痕跡,像是歲月留下的無聲歎息;有的傷疤稍新一些,泛著淡淡的粉色,如同被時光輕輕吻過的印記。這些舊傷疤縱橫交錯,見證了他曾經無數個痛苦掙紮的時刻,每一道傷疤都仿佛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的絕望與無助。
    而那新傷,在舊傷疤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剛剛劃開的傷口,皮肉微微翻開,鮮紅的血液正緩緩滲出,如同豔麗的花朵在蒼白的肌膚上綻放。新傷的邊緣還帶著微微的血絲,那是刀片劃過的痕跡,仿佛在控訴著他剛剛經曆的那場激烈的情緒風暴。每一道劃痕都伴隨著他內心的憤怒、委屈與不甘。
    沈硯清看著手腕上的新舊傷疤,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與麻木。他沒有去擦拭那不斷湧出的鮮血,隻是輕輕拉了拉衣袖,試圖將這些傷疤重新隱藏起來,就像他一直努力隱藏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一樣。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大步朝著咖啡廳外走去,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無法溫暖他那顆冰冷而破碎的心。
    江浸月坐在上海浦東機場的候機大廳裏,周圍人聲嘈雜,但她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隨意瀏覽著各種新聞。
    突然,一條乒乓球世界杯的倒計時推送視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點開了視頻,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林競野。
    視頻的開頭是林競野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的場景,他的動作矯健而有力,每一次擊球都帶著強烈的衝擊力。江浸月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盯著屏幕,看著林競野專注地訓練。浦東機場的香氛係統正在噴灑檸檬草精油,江浸月卻聞到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她望著手機裏林競野的訓練視頻,他反手暴衝時護腕微微卷邊,露出內襯的櫻花暗紋——那是她偷偷縫的。
    隨著視頻的播放,裏麵開始介紹乒乓球隊的訓練情況。江浸月看到了其他隊員們也都在努力訓練,整個團隊充滿了鬥誌和活力。
    最後,視頻中出現了教練接受采訪的畫麵。教練麵帶微笑地說:“林競野的狀態非常好,他在訓練中表現出色,我們對他在這次世界杯上的表現充滿期待。”聽到這句話,江浸月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為林競野感到高興和驕傲。
    視頻結束後,江浸月默默地關掉了屏幕。她的思緒還停留在林競野的身上,想象著他在賽場上的英姿颯爽。
    在機場的 vip 休息室裏,柔和的燈光驅散了候機的疲憊與喧囂。江浸月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身旁的助理時刻關注著周圍的動靜。這時,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姑娘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略帶羞澀地朝著江浸月的方向走來。她身上散發著一種純真的氣息,吸引了江浸月的目光。
    小姑娘穿著一件淡藍色的棉布連衣裙,裙擺處繡著幾朵小巧的白色雛菊,清新而又可愛。裙子雖然材質普通,卻洗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褶皺,顯然是被精心嗬護著。她的腳下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鞋邊有些微微泛黃,但依舊整潔。一頭烏黑的頭發紮成了兩個羊角辮,辮子上係著粉紅色的蝴蝶結,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助理剛察覺到動靜,便迅速站起身來,準備有所行動。江浸月輕輕伸出手,示意助理沒關係,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她那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走近的小姑娘,眼神中滿是溫柔與耐心。
    待小姑娘走到近前,江浸月輕聲開口,聲音如春風般柔和:“小妹妹,你有什麽事嗎?”
    小姑娘微微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絞著裙擺,而後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期待,軟軟糯糯地說道:“姐姐,我想和你合影,可以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卻又充滿了渴望。
    江浸月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輕輕點了點頭,溫柔地回答:“當然可以呀,快過來吧。”那笑容仿佛點亮了整個休息室,讓周圍的氛圍都變得更加溫馨起來。江浸月嘴角含笑,溫柔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輕聲說道:“你這麽小,怎麽會認識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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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眨著一雙大眼睛,天真地回答道:“我媽媽可喜歡你啦!我經常跟著媽媽一起看你唱歌跳舞呢,還有你演的電視劇,我也都看了哦。所以呀,我也特別喜歡你!”
    江浸月被小姑娘的話逗得咯咯直笑,她覺得這個小家夥真是太可愛了。小姑娘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江浸月。江浸月接過手機,和小姑娘一起擺好姿勢,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拍完照後,江浸月把手機還給小姑娘,笑著問她:“你的家長呢?”小姑娘興奮地指著不遠處,聲音清脆地說道:“我爸爸就在那邊呢,我們倆要坐飛機去找媽媽啦!媽媽要是看到這些照片,肯定會超級開心的!”
    江浸月聞言,微笑著抬起頭,順著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vip休息室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滿臉笑容地朝著小姑娘揮手。小姑娘又說到"我媽媽說你跳舞像仙女,她化療時總看你的直拍。"
    江浸月感覺有根針紮進心髒。小姑娘又說:"護士姐姐說了,等媽媽頭發長出來就能出院啦。"
    玻璃幕牆外的飛機正在滑行,陽光穿透女孩稀疏的劉海。江浸月摘下鎖骨鏈上的月亮吊墜,輕輕係在她手腕:"這是仙女送的勇氣勳章。"
    江浸月轉頭對身旁的助理輕聲說道:“你帶著她去找她的家長吧,一定要親手把她交給他爸爸哦。畢竟機場人多,可別讓孩子走丟了。”
    助理連忙點頭應道:“好的,江姐,您放心吧。”說著,他溫柔地牽起小姑娘的小手,一起朝著那個男人走去。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舍,她一步三回頭,不停地向江浸月揮手道別:“姐姐,拜拜!”
    江浸月微笑著回應她:“拜拜,小可愛!”看著小姑娘和助理漸行漸遠的身影,江浸月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命運是張被反複折疊的紙,有人困在折痕裏數傷痕,有人沿著折線飛向光。當沈硯清舔舐著腕間血珠走向烈日,當江浸月對著雲層撫摸舊球拍吊墜,那些疼痛與溫柔都在紙麵投下陰影。或許我們都是別人故事裏的折痕,唯有愛能讓折翼的鳥再次舒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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