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車門推開帶出股茉莉花香，穿軍用棉大衣的姑娘伸手托住他胳膊。王漢林抬頭時，看見"田丹在暮色裏泛著微光，像極了河麵將凝未凝的冰淩。
    後座袋子裏的鯉魚撲騰著，田丹從手套箱摸出水果糖遞過去："先含顆糖，天寒地凍的可別暈在路上。
    "王漢林注意到她說話時總愛把鬢發往耳後別，這個動作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不一會，車就到了派出所，王漢林把袋子裏的鯉魚拿出來三大條，用草繩綁到了一起，手拎著在田丹後進了派出所。
    派出所值班室的蜂窩煤爐上坐著鋁鍋，田丹舀了兩碗熱水："漢林弟弟，喝點熱水，你先待一會，我處理點事情。”
    “好的丹姐，你先忙，把這個魚給你，回家你做了吃”
    田丹沒說話接過魚給了其它的戰士，這時的警察都是穿軍裝，所以也分不清是戰士還是公安。
    田丹出了值班室，一直沒回來。
    王漢林觀察者，對麵戰士，戰士的邊上還有一位老大爺。
    “小夥子，你是哪裏的啊，這魚在哪裏抓的啊，不小啊”
    “大爺您貴姓啊？我是在西邊的野河裏抓的，不知道具體名字，對於這個抓魚啊，打獵啊 ，我還行”王漢林說著的同時，把大前門煙拿出來，遞給了老大爺。
    “免貴姓由，叫我由同誌就行”
    “我還是叫您由大爺吧，您和我爸的年齡差不多了。”
    “小夥子，你就叫什麽名啊 ”
    “由大爺，我叫王漢林，家住南鑼鼓巷95號，年後去紅星軋鋼廠采購部當采購員，我是接我老叔的班，我老叔半年前為了救火，犧牲了”一邊說著一邊把煙給點著了，還給了另一個小戰士一根煙。
    “小夥子，不錯啊，還是功臣之後啊”老大爺眯著眼看著王漢林，又說道
    “老家哪裏的啊？”
    “由大爺，老家昌平王家村的，我排行老七！”
    “那你家裏兄弟姐妹不少啊 ”
    “由大爺啊，都是辛酸淚啊，我上麵三個哥哥三個姐姐，這從小天天挨揍啊”
    “哈哈哈哈....那這可正常 啊，小時候不打弟弟，打了打不動了，弟弟也會還手了”
    “由大爺你這是有事不嫌事大啊！”
    “由大爺，看您這氣質，您這是老戰士了，打過不少大仗吧，是位老英雄吧？”
    “不提英雄，小日子殺了不老少，反動派也打過，我隻是一個幸運兒，戰場上的幸運兒，沒死”這位由大爺的眼裏裝滿了故事和滄桑。
    “由大爺，您這樣的戰士不是英雄，那誰敢承認是英雄啊”
    “英雄都犧牲了，都犧牲了”
    屋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隻有熱水壺開水的呼呼聲。
    這不知不覺間，爺倆聊得很投機，那個小戰士出去進來好幾回了。不一會看見田丹和街道王主任進來了。
    “小兔崽子，還和由大爺瞎聊上了，一天天的瞎跑，不在家好好養病淨出去瞎混！”王主任這一通笑罵著，手就抓著王漢林的耳朵一頓輸出，王漢林一句都不敢回話。
    窗外飄起細雪，爐火把牆上的宣傳標語映得通紅。
    “王主任，哈哈，你別擰耳朵了。”
    “讓你來就是核實一下身份，你知道，和我接觸都要查一下身份，隻要身份沒問題就沒事”
    “田主任，讓你笑話了，這小子他老叔我認識，他家我也敢做保證，都是地地道道的龍國人，和其他的都不沾邊。”
    “小王啊，你這個侄子，以後了不得啊，心理有貨”
    “由大爺啊，你別誇了啊，這小子可不老實了” 王主任說著。
    “天天不務正業，可不壞，還有點本事，你小子會抓魚我怎麽不知道啊 ？一會你的魚你留一條剩下的給我送過去，正好烈屬過年的年貨還不知道給啥呢，你別忘了。”
    “我的王主任，我親愛的幹媽啊，你這也太狠了，就給我留一條 啊 ”王漢林假裝出一種委屈的表情。
    “哈哈哈....漢林啊，你管王姐叫幹媽啊，那你不能叫我姐了，以後叫丹姨啊”一邊說著一邊還笑著。
    “我叫你委屈，我叫你不服”王主任上來就給好幾個大脖溜子。
    王漢林直接就老實了
    “給就給唄，又打我一頓”王漢林在那小聲嘀咕著，一句也不敢反抗了。
    "哈哈哈......這回，小王啊，你也沒有了剛才和我侃大山時的風範了啊”由大爺大聲地笑著。
    四合院門廊亮著燈，三大爺正在掃雪："小林這是遇上貴人了？"王漢林解下圍巾撣雪，發現兜裏不知何時多了包薑糖。袋子的嘩啦聲裏，田丹在門外喊："正月十五來教您剪窗花！"
    雪越下越密，蓋住了吉普車的轍印。王漢林把銀元放進樟木箱時，搪瓷缸裏的魚湯還溫著，他忽然覺得這個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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