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願吾姐長樂無憂,歲歲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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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黃色的信封很平整,封麵並沒有寫文字,隻在中間畫了一個小狐狸。
    耳朵用朱砂染成了鮮豔的紅色。
    弗清念的視線在那個小狐狸上停留,心中浮起淡淡的情緒,莫名的,她有些不敢接。
    齊黎析很有耐心,並沒有催促,隻安靜等待。
    直到太陽都從山頭冒出了尖,微薄陽光驅散了夜的寒涼,弗清念才接過了那封信。
    她用很輕的動作拆開了信件,一字一句認真讀著。
    【姐姐,展信安。
    好幸運,能再一次看見姐姐,上天果然還是偏愛我的。
    不過姐姐好像並不想見我,是還在怨我食言,沒有一直陪你麽?
    姐姐不要怪我好不好,女帝一點都不好當,被鎖在小小的囚牢裏,哪裏都去不了,一點都不自由。
    我也很想去陪你,可界海好遠,黃袍太重,我走不動。
    姐姐守界海的三百年裏,我也有好好守著人間,所以作為獎勵,姐姐可以原諒我麽?
    不說話我就當姐姐答應咯。
    姐姐,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當妹妹。
    我曾經悄悄許了一個願望——若有來生,換我做姐姐,換我保護你。
    沒想到,上天果真厚待我,今生成了你的師姐。
    雖無血緣,但到底擔了一個姐字,也算是得償所願。
    今生姐妹,來世師姐。
    生生世世,永唯至親。
    願吾姐長樂無憂,歲歲歡愉。】
    書信很短,很快就能看完,弗清念卻足足看了一刻鍾,捏著信紙的骨節泛著青白。
    她摸了摸書信最下方的落款,三個小小的字有些模糊,像是曾被水漬暈開過。
    弗清念仿佛都能想到蕭熙珺是如何強顏歡笑的寫下這封信的。
    那個小姑娘最喜歡掉眼淚了。
    過去隻是稍微語氣冷一點,就能惹得她哭個不停,很難哄。
    如今......
    弗清念眼眸略微晃了晃。
    她那天的態度實在是...算不上好,甚至還拿劍指著她。
    而她後來為了逃避,一次都沒去見過她。
    弗清念微微屏住呼吸,難得有些無措。
    她抬眸看向齊黎析,唇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齊黎析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糾結,溫和道:
    “要去見見她麽?”
    弗清念遲疑了一下,隨後緩緩點頭。
    ...
    明媚陽光的少女蜷縮在床上,露出的側臉格外的白,是不健康的慘白。
    她緊閉著眼睛,眉心皺著,似乎在做噩夢。
    齊黎析從善如流的替她擦去額角的汗水,動作極其輕柔,像是在對待一個瓷娃娃。
    弗清念抿著唇站在床邊,手指茫然的蜷縮著。
    “阿虞回來後身體很差,每天都要沉睡很久很久,清醒的時間並不多。”
    齊黎析一邊用手帕擦著少女的手心,一邊向弗清念解釋。
    “星鬆師叔也沒有檢查出什麽問題,隻說讓靜養著。”
    “小師妹,阿虞一直很想見你。”
    弗清念顫了下指尖,唇瓣輕抿。
    “抱歉......”
    最近的事情實在太過驚駭,連她都有些難以承受,隻能以逃避對待。
    以至於忽視了該關心的人。
    齊黎析搖搖頭:
    “小師妹不必說道歉。”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想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他頓了頓,起身與弗清念對視。
    “小師妹,我們是同門,也是朋友,有些事情我們可以一起扛。”
    “不要總是將自己逼那麽緊,那樣太累了。”
    齊黎析臉上掛著溫柔的笑,眼眸明亮而堅定。
    “有時候,可以適當依賴朋友。”
    弗清念愣了一秒,她眨了下眼,隨後緩緩點頭。
    “好。”
    齊黎析看她那副模樣,就知道她還是沒聽進去,不由得輕歎一聲。
    “阿虞快醒了,我去外麵等你。”
    他說完就走了,門扉吱呀兩聲後房間裏就隻剩下了弗清念。
    她在床邊坐下,輕輕扣住少女的手腕。
    弗清念仔細感受著脈象,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秦韻虞的脈象和紀音的一模一樣,他們兩人身體裏都有著那道詭譎的氣。
    氣盤踞在她們脆弱的命脈上,掌握生死。
    弗清念指尖發冷,眼眸下蘊藏著深深的陰霾。
    “唔......”
    床上的少女輕嚀了一聲。
    弗清念迅速抬頭,眼裏的暗色瞬間消失幹淨。
    慘白虛弱的少女皺著眉,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還未等視線清晰,鼻尖率先傳來淡淡的香氣,冰雪一般冷冽,還帶著點微苦。
    這樣獨特的氣味隻有一個人身上會有。
    弗清念放輕了語氣,小聲喚道:“蕭熙——”
    “小師妹!”
    秦韻虞激動的抓住少女的手腕,眼眸裏滿是驚喜。
    弗清念的話就這樣噎在了喉嚨裏。
    她看著那雙眼眸下熟悉的神色,心髒一點一點的冷卻。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原來那封信,是蕭熙珺的離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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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愛哭的小姑娘,沒有等到她回來見她,就先一步作出了選擇。
    弗清念說不清心底什麽感覺,她隻覺得每一寸骨骼都在隱隱鈍痛,可以忍受,但難以忽略。
    她緩慢的眨了下眼,壓下眼底泛起的霧。
    秦韻虞攥著少女的手腕,沒察覺到她的低落,她興奮的說:
    “真好,我居然還可以見到小師妹。”
    弗清念緩和好情緒後抬眸看她,唇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
    “確實很好。”
    她沒有真的死去,還是和以前燦爛鮮活。
    …
    齊黎析在門口站的板正,安靜望著樹葉上的晨光。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他回頭看向少女。
    “阿虞呢?”
    弗清念掃了眼被攥紅的手掌,淡聲回道,“睡著了。”
    齊黎析點點頭,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宿主,謝元在山下。”
    係統停靠在籬笆上,語氣有些沉重。
    弗清念心底一跳,莫名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係統看了眼渾身散發冷氣的少女,結結巴巴地補充。
    “他…他的狀態,很差。”
    千玄宗山腳下。
    過去鮮衣怒馬的少年此刻狼狽的跪在地上,衣衫襤褸,滿身傷痕與血汙。
    他視若珍寶的赤離劍斷成了兩截,安靜躺在他的膝前,握劍的右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周身氣息混亂至極。
    亂糟糟的黑發遮擋了半張臉,露出的眼眸裏隻有麻木。
    “師弟!”
    齊黎析飛快趕到謝元身邊,他半跪在地上慌的手足無措。
    臉上的表情不複往日的穩重,他掏出療傷的丹藥就要往謝元嘴裏送。
    “住手。”
    齊黎析動作一頓,他不解地望著阻攔他的少女。
    弗清念臉色極其難看,她推開齊黎析的手,握住謝元的手腕確認自己的想法。
    “他的丹田碎了……”
    哐當一聲。
    齊黎析手中的瓷瓶落地砸出脆響。
    “小師妹,你說什麽?”
    儒雅的青年紅了眼眶,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
    弗清念閉了閉眼,強行壓下心底的怒氣,一字一句地重複。
    “他丹田破碎,靈台受損,筋脈俱斷。”
    “現在,他隻是一個凡人。”
    “凡人,吃不了修士的丹藥。”
    最有希望飛升的人選,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提前夭折了。
    弗清念情緒劇烈起伏著,喉間血氣翻湧,她緊緊攥著少年的手腕,指尖顫抖。
    又是那道氣。
    謝元的身體裏也有那道氣。
    不然以這樣的傷勢,他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活著。
    弗清念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脾氣,“先帶他回去。”
    話落,她抓著謝元的手臂就要將人扶起來。
    “小師妹……”
    沙啞粗糲的聲音在耳畔傳來。
    少年滿是血漬的手緊緊攥住弗清念的衣袖。
    謝元那雙漆黑麻木的眼裏流出眼淚,大顆大顆滴落在地上。
    “小師妹,救救祺安……”
    “求你,去救他。”
    弗清念動作一僵,呼吸都放緩了。
    “祺安怎麽了?”
    謝元滿臉痛苦,聲音裏全是自責愧疚。
    “他被血陽宗的人發現了身份,現在被他們抓走了。”
    “我沒能把他救出來,我沒護住他。”
    “小師妹,救他……”
    最後一句話落下,少年終於撐不住般倒了下去。
    齊黎析連忙將人抱住,思維在這一層又一層的衝擊下有些混亂。
    頭疼欲裂。
    弗清念扶著額,終於是壓不住心口的煩悶,吐了一口血,猩紅顏色蜿蜒流淌。
    她還沒來的及嚓,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眼眸漆黑的妖王眼尾紅殷殷的,扶著她的手都在顫抖。
    弗清念知道他在恐懼什麽。
    她閉了閉眼,近乎疲憊地開口。
    “阿灼,去找祺安。”
    ……
    西川,血陽宗。
    地牢。
    “姐姐會來救我,王也會來救我……”
    “你們都會付出代價的!”
    幼小的小孩被高高拴在鐵架上,粗長的尖刺刺破血肉,鮮血涓涓流淌。
    下方一襲黑衣的人捧著碗接著,不敢浪費一滴,那雙眼睛裏滿是貪婪。
    “小神獸,你這句話都翻來覆去說了多少遍了。”
    “你嘴裏的姐姐和王怎麽還沒來啊。”
    黑衣人大笑著,惡意諷刺。
    “他麽這麽久不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他故意停頓一下,引得小孩抬起頭看他。
    那雙水潤的眼眸此刻被猩紅布滿,白嫩的臉頰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一絲可愛。
    黑衣人笑眯眯地道:
    “這說明,你根本不重要啊。”
    “他們不要你了,所以才這麽久都不來找你。”
    “小神獸,沒人要你,瞧瞧你多可憐啊。”
    “不如你乖乖跟著我,我保證──”
    “你胡說!”
    祺安大聲打斷黑衣人,稚嫩的嗓音被吼得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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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和王才沒有不要我,你不許說他們壞話!”
    “姐姐和王一定會來的,他們很喜歡我,才沒有不要我……”
    祺安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來,豆大的眼淚一顆顆落下。
    “他們不會不要我……”
    激烈的情緒下,他身上的血流的更歡。
    黑衣人滿意的接了一大腕血,他不再逗弄小孩,轉身離開地牢。
    “宗主,那個人跑了。”
    席盟半跪在地上,恭敬匯報。
    血陽宗宗主聞言眸光一冷,他冷哼一聲,“這麽多人都沒能抓到一個元嬰?”
    “真是一群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深呼吸幾下,壓下暴躁的情緒。
    “他往哪裏跑了?”
    席盟忍著身上的威壓,低著頭道:
    “北境,千玄宗。”
    “啪──”
    席盟臉上挨了一巴掌,唇角鮮血流淌。
    血陽宗宗主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那雙貪婪渾濁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懼怕。
    “宗主,千玄宗如今人人喊打,萬人唾罵,已經不足為懼。”
    席盟低聲安撫道。
    血陽宗宗主沉默不語。
    片刻後,他的氣息終於穩定了些。
    他瞥了眼後方的地牢,唇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笑。
    “死了,一切就都沒了。”
    “死無對證,誰都不會發現我們抓了神獸。”
    話落,席盟身前砸下了一把匕首,刀刃泛著慘白。
    血陽宗宗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濃鬱血腥。
    “把那隻神獸殺了,處理幹淨點,別浪費了。”
    席盟撿起那柄匕首,恭敬低頭。
    “是,宗主。”
    …
    “轟隆──”
    雪白的劍氣宛若長虹,轟然擊碎了血陽宗的山門。
    一條體型龐大的青龍盤踞在空中,青綠色的龍瞳冰冷寒涼。
    弗清念揮完那一劍後就收回了手,她垂眸望著下方亂成一團的宗門,神識一寸寸散開。
    白虎已經按耐不住,他率先從青龍身上跳下去,化作原型直奔最高處的殿宇。
    “小麒麟!白虎哥哥幫你報仇!”
    幾人的威壓層層鋪開,下方血陽宗的人全部都匍匐在地,眼底倒映著驚恐。
    什麽情況?
    其他宗門來清剿他們來了?
    為什麽他們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而且,現在名聲比他們還差的應該是千玄宗吧,就算是要清剿也該是千玄宗排他們前麵啊。
    有修為高一點的人顫微微抬起頭,悄悄看了一眼天空。
    於是他就對上了一雙宛若神明般冷漠的眼眸,淡淡的藍色像是在冰川浸泡過,剔透而刺骨。
    那弟子渾身一顫,冷汗瞬間從額角滴落。
    那是什麽眼神……
    怎麽會…那麽可怕。
    他瑟縮著身子,隔了很久才再次抬頭打量。
    但這一次天空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連那條遮天蔽日的青龍也沒了蹤跡。
    弟子愣了一秒,隨後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快跑!”
    他大喊一聲,接著毫無心理負擔的就棄宗逃生,沒有一絲為宗門而戰的欲望。
    笑話。
    他們血陽宗全員邪修,隻有正派才會大義凜然的英勇赴死。
    他們隻需要保全自己就好了。
    所以那一聲落下後,血陽宗的人全部烏泱泱地從地上爬起來,朝那被弗清念轟碎的出口跑。
    至於為什麽不往別的地方跑。
    別問,問就是血陽宗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為了防止別人攻打,隻有一個入口。
    當然,他們也隻有一個出口。
    害人終害己。
    所有人在逃到門口後心中不約而同地都冒出了相同的念頭。
    布滿冰靈氣的廢墟之中,溫潤儒雅的青年手執長劍,對他們溫和一笑。
    “是你們傷的我師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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