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把方振山三個字一說出口。
    林慧娟的麵色就變了。
    她也沒含糊，直言不諱地道：“要是方振山肯借，我也不會回家朝你伸手要呀！”
    “不能吧？他光承包咱們屯子那片荒地一年都不少錢了。
    而且我還聽說，他都買上小汽車了。”
    “他買小汽車領你坐過嗎？”
    此話一出，林父沉默了。
    “為啥不領你坐，你心裏頭應該有數吧？
    人家現在有錢了，早就飄到天上去了！
    根本瞧不上咱們家。
    你算算，除了回門宴和開荒地，他再回來看過你們沒有？”
    林父更沉默了。
    “我這麽和你說吧，爸。
    這事兒也不能賴人家方振山不孝順。
    歸根結底還是我老妹兒的問題。”
    “你老妹兒啥問題？”
    “你想啊，方振山作為你二姑爺，他跟你能有多大仇呀！
    該來往還不是得來往嗎？
    這有錢了，作為姑爺怎麽不得往娘家跑跑給你送點這個送點那個的。
    這是禮節問題。
    那為什麽他再沒來送過呢？
    肯定是林慧珍吹了枕邊風了，告訴他，啥東西都不要往娘家拿，拿了也是白瞎。”
    “你老妹兒咋能這麽想呢！”
    “我老妹兒已經不是過去的我老妹兒了。”
    林慧娟邊說邊搖頭道：“你是不知道你大姑娘嫁到靠山屯過的有多苦。
    我和振林兩個好好的過日子。
    我老妹兒帶頭，讓我們地地種不成，買賣買賣做不成。
    這就我上門理論，我老妹兒還扇了我兩回巴掌呢！
    你二姑娘早就變了。
    我說真的，你們以後想指望她都夠嗆能指望上了。
    所以呀，你們想巴結她，還莫不如把我跟振林的小家給支撐起來。
    說白了，我跟振林起來了，還能忘了你們呀！”
    “你老妹兒打你？你說真假？”
    林父故意岔開話題。
    其實他心裏根本也不在乎林慧娟挨揍，挨誰的揍。
    隻要林慧娟不跟他借錢就行。
    “不說這些了。
    爸，就單說這錢你到底借還是不借我吧。
    方振山也是上山打獵發的家，振林現在想嚐試，我們總要給他一個機會。
    我也不要多了，就把當初我結婚的那一份彩禮拿出來借我就行了。
    五十塊錢夠用了。
    振林拿錢買了槍，上山打到一次大貨，這錢就還給你們了。
    你就當在這我們存錢了還不行嗎？”
    林父沒說話，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不想借錢是肯定的。
    但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信不過方振林。
    方振林要是有上山打獵的能耐，他不早就發家致富了？
    還能讓林慧娟回娘家借錢嗎？
    所以他十分不放心，他不確定林慧娟到底借這個錢是幹啥的。
    “爸，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們兩口子。
    可是俗話說的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你咋知道他方振山現在起來了以後就會一直好呢？
    你又咋知道你借給我們這五十塊錢，方振林不能拿它掙到第一桶金呢？
    況且，我也不是傻子，方振林真的上山打到東西了，我才來找你們借錢的。”
    “打到啥也是你說，我又沒瞅著。”
    林父冷哼一聲，滿臉寫著不信。
    林慧娟早料到了林父會有這種舉動，趕緊從包裏拿出來了一條狼腿說道：“你看看這是啥？”
    “狗腿呀？”
    林父也不認得。
    林慧娟都無語了，都多餘往出拿。
    “啥狗腿呀！這是狼腿！方振林前兩天上山剛打回來的。
    他多能耐，帶著一個套子上山，說打狼就打著狼了！”
    “我看看我看看！”
    林母一邊喊一邊往外麵衝。
    她見過狼，分的清狗腿和狼腿。
    拿過來一瞅，頓時驚呼一聲：“他爸，真是狼腿！”
    “是吧？我為啥把這個帶來？還不是振山跟我說的，讓我把狼腿帶過來給你們嚐嚐新鮮。
    不說別的，方振山打了那麽多獵物。
    他給你們帶過啥呀？
    就衝方振林這份孝心也比他方振山強。”
    林父摸著狼腿，態度確實有所緩和。
    “振林確實惦記我們。”
    “對呀，而且你也不想想，你不幫振林你幫誰呀？
    你幫方振山嗎？
    方振山人家有自己的媽，到最後掙的花的都放人家自己老媽身上。
    不像方振林，孤苦無依的，父母都沒了。
    他肯定會拿你們當親生父母對待。
    我又惦記著你們。
    你說我們兩口子以後起來了，還不把咱們家都拉扯起來？
    耀祖，我老弟，他以後長大了說媳婦兒，你們拿不出來錢。
    我們還能不給嗎？”
    林慧娟一提到耀祖倒是說到林父的心坎裏去了。
    他那個調皮搗蛋的老兒子就是他的心頭肉。
    隻要是為耀祖考慮的，林父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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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也覺得林慧娟說的有道理。
    指望方振山有啥用？
    方振山有錢不給他們家花，那就等於沒錢，甚至比沒錢還要令人生氣！
    林慧娟兩口子雖然沒錢，但對他們也算有心了。
    稍微幫襯著他們一點，以後起來了，沒準還能念上他們的好。
    林父老了，幹不動了。
    早就到了頤養天年的日子了。
    現在他對於大女婿和二女婿就是做個投資。
    從投資的角度上來講，方振林的確比方振山合適的多。
    想到這，他下定了決心：“老伴兒，去，把咱們家錢匣子拿來。”
    “老林……”
    林母還有一點猶豫。
    “讓你去就快去，磨嘰啥呢！”
    林父吼了一聲，林母這才怏怏地走進了裏屋。
    林慧娟的目光始終放在林母的背影上，眼巴巴地望著。
    直到錢匣子拿出來，她才看向了林父，手裏的錢。
    林父數著錢匣子裏一張張的毛票子，數呀數，數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數到最後，才湊出來二十五塊錢遞給林慧娟。
    “你也看見了家裏頭就這麽多錢了。
    你們結婚時候給的彩禮，咱們種地呀雜七雜八的都花的差不多了。
    你們急用就先拿去，多了咱們家也沒有了。”
    林慧娟還能說什麽？
    能借著錢就不錯了。
    不過她也沒把不高興三個字寫臉上，跟林父林母打了招呼，找個理由就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她手裏拿著毛票子，嘴上罵罵咧咧的：“摳死得了！沒見過借給別人錢還打折的。
    這哪裏是打五折，這簡直就是打骨折！”
    林慧娟一路罵罵咧咧，不小心走進了村裏的情報局。
    有個老太太小聲蛐蛐道：“你們知道嗎？以前咱們村裏的知青張博文現在人家在縣裏當上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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