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晨鍾穿透薄霧時，許曼婷正跪在春和堂後院的青石板上研磨藥粉。王振華將曬幹的艾草鋪在竹匾裏，玄色長衫的袖口沾著幾點朱砂——那是昨夜在沈冬棠的舊居找到的《青囊書》批注。春日的風掠過簷角銅鈴，驚醒了沉睡三十年的暗香。
    "這味藥需用未時三刻的井水煎煮。"王振華忽然握住她執杵的手，指腹摩挲著虎口處的舊傷，"你父親當年就是在這裏調配出"梅魄引"的。"許曼婷的銀鐲突然泛起幽藍熒光，藥杵在石臼裏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驚飛了簷下梳理羽毛的青鳥。
    後廚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許曼婷疾步穿過回廊，見王振華正蹲在灶台前，用匕首挑開陶罐底部的封蠟。暗紅的藥汁滲出時，罐底顯露出七道刻痕，與沈秋棠遺物上的北鬥七星圖如出一轍。"這是沈門七女的命盤。"他的指尖撫過凹凸的紋路，"每道刻痕對應一顆星辰，而你——"話音未落，前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許曼婷的銀鐲迸發刺目金光，將衝進院門的黑衣人震退三步。那人掀開麵巾，露出與沈冬棠七分相似的麵容，隻是眼角多了一粒朱砂痣。"姐姐，該物歸原主了。"她甩出腰間的軟劍，劍鋒劃過許曼婷頸側時，帶起一串血珠。王振華的懷表突然發出蜂鳴，表蓋內側的照片在晨光中清晰可見——二十年前的緝毒隊合影裏，沈冬棠臂彎處的紅繩正係在許曼婷頸間。
    "雙生蠱！"王振華的槍口對準黑衣人眉心，"你父親用二十年陽壽煉製的藥引，終究還是被喚醒了。"許曼婷的指尖撫過頸間滲血的傷口，忽然想起昨夜在沈冬棠水晶棺中的異象——當她的血滴在姐姐眉心時，那些冰晶自動排列成星圖密鑰。
    黑衣人突然輕笑，袖中甩出七枚銀針。許曼婷的銀鐲應聲而碎，化作七道流光沒入她腕間的梅花刺青。劇痛中，她看見幻象：二十年前的雨夜，父親將哭鬧的嬰孩塞進戲箱，而繈褓上繡著的，正是沈冬棠的生辰八字。
    "你以為的救命恩人，才是真正的藥人。"黑衣人扯開衣襟，心口處嵌著的翡翠碎片與許曼婷的玉佩嚴絲合縫，"沈秋棠用雙生蠱控製你父親，而你——"她突然咳出黑血，指尖在地上畫出北鬥七星的圖案，"才是陣眼！"
    王振華的子彈擦著黑衣人耳畔飛過，擊碎院中的石榴樹。紛揚的落花中，許曼婷的銀鐲碎片突然懸浮半空，拚湊成完整的星圖。她忽然明白，母親臨終前讓她吞下的那顆朱砂丸，竟是封印雙生蠱的"鎖魂丹"。
    "該結束了。"許曼婷扯斷頸間紅繩，任由朱砂珠滾落滿地。黑衣人的瞳孔驟然收縮，七枚銀針從她指尖激射而出，卻在觸及許曼婷眉心時化作鐵水。王振華的懷表鏈子纏上她手腕，青銅八卦鏡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你父親用命換了我的生辰，而今該物歸原主了。"
    晨光刺破雲層時，許曼婷站在春和堂的戲台上。王振華將修複的陰陽魚玉佩掛在她頸間，冰裂紋中流轉的星輝映得梅花疤痕宛如活物。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雕花窗欞，戲台暗格自動開啟，露出沈冬棠的絕筆——泛黃的宣紙上，"以命換命"四個字被血漬暈染，旁邊畫著完整的星圖密鑰。
    "該讓真相見光了。"許曼婷撫過戲服袖口的金線，那裏繡著的已不是北鬥七星，而是春和堂地宮裏找到的完整星圖。鎂光燈亮起的瞬間，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梅花烙，與王振華頸後的疤痕拚成完整的太極圖。台下觀眾席突然騷動，省紀委的特勤人員正從側門魚貫而入。
    三個月後的驚蟄，許曼婷站在重建的寒山寺塔頂。王振華將修複如初的星圖密鑰嵌進塔刹，七盞蓮花燈在塔基處明明滅滅。當第一片桃花落在她肩頭時，寺內鍾聲突然與海警船汽笛形成奇妙的和鳴。
    "該去澳門了。"王振華將船票塞進她掌心，"居小棠的上訴期隻剩三天。"許曼婷撫過戲服袖口的金線，那裏繡著的已不是北鬥七星，而是春和堂地宮裏找到的完整星圖。江風卷起她鬢邊的碎發，露出耳後新添的梅花刺青——與姐姐沈冬棠的印記遙相輝映。
    暮色中的漁火次第亮起，許曼婷望著對岸葡京賭場的霓虹，忽然輕笑出聲。王振華的懷表在她掌心微微發燙，表蓋內側的照片上，年輕的父親與沈秋棠並肩而立，背景裏那株白梅開得正好，花瓣上凝結的露珠，像極了今晨落在她睫毛上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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