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踏入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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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卷著李大山的話往衣領裏鑽,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他說林婉兒十六歲嫁進臧家時,紅蓋頭下的臉白得像新漿的夏布,可拜堂時嘴角還掛著笑——那是他爺爺親眼見的,說那姑娘眼睛亮得能照見人,像山澗裏剛撈起的月亮。
"她跟長工阿福好上了。"李大山的聲音被風聲撕成碎片,"民國二十三年梅雨季,阿福在井邊幫她撈掉下去的銀簪子,被臧家老太爺撞見。"他的鞋跟磕在碎石上,"當天夜裏阿福就被捆去鎮公所,林婉兒跪在祠堂哭了整宿,第二日寅時......"
"寅時。"張老師突然插了一句,她扶著小林的手微微發顫。
我想起山洞裏她指的"臧家女,寅時生",喉嚨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
父親說我出生那晚,奶奶在床頭掛了七盞長明燈,說寅時的女娃是"陰門開",可我百天照上的紅繩蝴蝶結,偏是母親用林婉兒的玉佩換的——奶奶拿掃帚抽父親後背時,罵的"折壽"二字,此刻在我耳朵裏嗡嗡作響。
王警官突然抬手,我們全停住腳步。
他的影子在前麵縮成一團,像塊被踩扁的黑布。"到了。"
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老宅的輪廓突然撞進視線。
青瓦上長著半人高的野草,門楣上的"臧宅"二字被風雨啃得隻剩半截"宅",門環上纏著的紅綢早褪成灰,在風裏一飄一飄,像誰在招手。
"小心門檻。"李大山的手先伸過來,他掌心的老繭擦過我手背,"十年前我爸說這門軸沒上過油,可——"
"吱呀——"
門自己開了。
穿堂風裹著黴味撲出來,我打了個寒顫。
王警官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門軸,金屬表麵泛著冷光,哪有半分沒上油的鏽跡?
他的喉結動了動,反手把我往身後帶:"小林靠緊張老師,小涵跟緊我,李叔走最後。"
老宅裏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鼓麵上。
張老師用袖子拂開擋路的蛛網,蛛絲黏在她腕間的朱砂串上;小林扶著牆走,手掌沾了滿手灰,倒吸冷氣說"牆皮底下有指甲印";李大山的鑰匙串在褲兜裏叮當作響,我瞥見他另一隻手始終按在後腰的短刀上,刀鞘紅繩磨得發亮,跟我百天照上的蝴蝶結一個顏色。
"書房應該在西廂房。"張老師翻出懷裏的文件,紙頁被夜露浸得發軟,"民國檔案裏說林婉兒愛讀《漱玉詞》,臧家老宅的書房......"
"在這兒。"李大山突然停住,他的手電筒光束照在斑駁的磚牆上——半塊青石板嵌在牆根,邊緣有新鮮的撬動痕跡,"我爺爺說地窖入口在書房後牆,可這......"
"是抽屜。"我蹲下來。
青磚縫隙裏卡著半截銅鎖,跟奶奶陪嫁木箱上的鎖頭一模一樣。
父親醉酒時拍著那箱子哭,說裏麵鎖著母親的遺物,可奶奶總罵他"碰不得"。
此刻我指尖發顫,從包裏摸出王警官給的多用刀,輕輕一撬——
"哢嗒"。
抽屜拉開的瞬間,黴味混著股極淡的沉香味湧出來。
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在抽屜裏的東西上。
是塊玉佩。
雕著並蒂蓮的青玉,花瓣邊緣沁著暗紅,像血滲進玉裏。
我想起父親說的"月白衫子的女人",想起月子裏井邊的小調,想起百天照上的紅繩——原來母親是用這東西換的紅繩,原來奶奶說的"折壽",是怕這玉佩裏鎖著林婉兒的怨氣。
"小心!"
張老師的尖叫像根針戳破耳膜。
整間屋子突然震動起來。
頭頂的房梁"哢吧"作響,灰塵劈頭蓋臉砸下來;牆上的蛛網斷裂,蜘蛛慌慌張張往牆角爬;小林踉蹌著撞在書桌上,墨水瓶滾下來,黑墨在地上洇開,像團正在擴散的陰影。
我下意識去抓玉佩,指尖剛碰到玉麵,震動突然加劇。
李大山的短刀"當啷"掉在地上,王警官撲過來護住小林,張老師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骨頭裏。
"走!"王警官的聲音被房梁的斷裂聲蓋過,"帶著玉佩,快!"
我把玉佩塞進懷裏,布料貼著皮膚傳來刺骨的涼。
張老師拽著我往門外跑,李大山彎腰撿刀時撞翻了木椅,小林咬著嘴唇硬撐,額角的血混著灰往下淌。
身後傳來"轟"的一聲——不知道是房梁塌了,還是有什麽東西醒了。
我們跌跌撞撞衝出書房時,風突然停了。
月光重新鋪滿院子,老宅的影子像頭蹲在地上的巨獸,而我懷裏的玉佩,正透過衣服,一下一下,撞著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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