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光明與黑暗的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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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貼在爸爸懷裏,能聽見他心跳得像打鼓。
    他的下巴抵著我額頭,剛才還滾燙的溫度這會兒涼了些,可胳膊肘卻越收越緊,把我後腰硌得生疼——洞外那聲“哢嗒”的繡花鞋響又近了,這次連石縫裏的風都裹著股潮黴味,直往我鼻腔裏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爸爸的聲音抖得厲害,他低頭看我時,睫毛上還掛著剛才的汗珠子,“不是說……不是說結束了麽?”
    奶奶的手杖“當啷”磕在石頭上。
    她彎腰撿銀鎖時,我看見她鬢角的白發沾著石屑,蓮花紋的紅光早滅了,隻剩杖頭的銅鏽在燭火下泛著暗黃。
    “沒結束。”她聲音啞得像砂紙,指腹蹭過銀鎖上的黑漬,“那東西留了根。”
    林婉兒扶著民國女子站起來時,我聞到一股爛橘子的酸腐味。
    她剛才哭出來的黑眼淚還在地上冒著白氣,滴在民國女子旗袍上,把青灰的布料蝕出個指甲蓋大的洞。
    “我感覺到了……”她喉嚨裏發出細響,珍珠墜子貼著鎖骨晃,“那股壓著我心口的力氣鬆了,可……”她突然攥緊民國女子的手腕,指甲都掐進對方青灰的皮膚裏,“可山腳下有團陰火,燒得比剛才的綠光還旺。”
    民國女子沒躲。
    她盯著林婉兒發顫的睫毛,伸手替她理了理亂發,指尖掃過林婉兒眼角時,黑淚“滋啦”一聲在她掌心化作青煙。
    “我去看。”她旗袍下擺掃過石屑,往洞口走兩步又停住,回頭看我,“小娃娃的銅鈴還在響,它在怕。”
    “別去!”趙薇舉著藥鏟衝過來,藥鏟尖還沾著龍頭骨上的暗紅血,“石縫裏的龍根剛炸碎,這時候出去——”她話沒說完,陳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我看見他扶著的石桌上濺了血點子,藥包滾到龍頭骨邊,黃芪和朱砂撒了一地,紅的黃的混著血,像團揉皺的符紙。
    “老龍鎮了這山百年。”陳老掏出手帕擦嘴,手帕上的血漬洇開個蝴蝶形狀,“龍根碎了,鎮不住地脈裏的陰水。剛才那綠光……是陰水漫上來了。”他盯著洞外黑黢黢的山影,喉結動了動,“你們沒聽見?剛才那聲悶響,是山腳下的老井塌了——陰水衝出來了。”
    蘇晴突然抓住趙薇的手腕。
    她額頭的汗順著下巴滴在衣領上,把藍布衫洇出個深點:“右邊!剛才龍根的位置!”趙薇的藥鏟“當”地砸在石縫邊,可這次石縫裏沒冒綠光,倒滲出股冰涼的潮氣,順著我的褲腳往上爬,凍得我打了個哆嗦。
    爸爸立刻把我往懷裏捂,他脖子上的汗蹭得我臉發癢:“小涵別怕,爸爸在。”可他自己的聲音都在抖,我分明感覺到他後背的襯衫濕了一片,黏糊糊地貼著我。
    洞外的腳步聲更近了。
    這次不是“哢嗒哢嗒”,是“撲嗒撲嗒”,像踩著濕泥。
    林婉兒突然鬆開民國女子的手,踉蹌著往洞壁靠,珍珠墜子“啪”地摔在地上,珠子骨碌碌滾到我腳邊——我看見墜子背麵刻著個“蘇”字,被血浸得發紅。
    “是她。”林婉兒盯著洞外,瞳孔縮成針尖,“我娘……我娘的繡鞋就是這聲音。”她突然跪下來抓我的腳,銅鈴“叮鈴”一響,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小娃娃身上有活人氣,她要抓你當替身!”
    “滾開!”爸爸踹開林婉兒的手,抱著我往後退,後背撞在奶奶畫的紅圈上。
    那圈本來快淡沒了,這會兒“轟”地又竄起半尺高的紅光,把林婉兒擋在外麵。
    她指甲摳著紅圈邊緣,指尖冒起青煙,卻還在喊:“她不是要我!她要的是藏在龍根裏的東西——當年我娘替人養小鬼,把那東西封在老井裏了!”
    “養小鬼?”民國女子突然開口,她站在洞口,影子被燭火拉得老長,“你娘姓蘇?民國二十年,替西頭張老爺養過雙生胎小鬼的蘇媒婆?”
    林婉兒猛地抬頭,黑淚又“簌簌”往下掉:“你怎麽知道?我娘就是被那東西害死的!她封井時說……說那東西要找個屬龍的活人氣才能解——”
    “屬龍?”奶奶突然直起腰。
    她盯著我手腕上的銅鈴,鈴口刻著的“戊辰”二字在紅光裏發亮,“小涵是戊辰年生的,屬龍。”
    爸爸的胳膊“唰”地收緊,我被勒得喘不過氣。
    他低頭看我,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不行!誰都別想動小涵!”他轉身去抓奶奶的手杖,“媽,用這個!再畫個圈——”
    “沒用的。”陳老突然按住爸爸的手。
    他彎腰撿起龍頭骨,指腹蹭過上麵暗紅的血,“龍根裏的血是小涵的,銅鈴引的也是她的命。要斷陰水,得……”他喉結動了動,沒往下說。
    洞外的“撲嗒”聲停了。
    有穿堂風“呼”地灌進來,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我看見洞口站著個影子——個子不高,穿著月白衫子,褲腳沾著泥,腳腕上係著串銀鈴鐺。
    她頭發散著,遮住半張臉,可我就是知道她在看我——她的目光像根冰針,紮得我後頸直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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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林婉兒抖得像片葉子,她爬著往影子那兒挪,“是你麽?我是阿婉啊……”
    影子的手抬起來了。
    她腕子上戴著和我一樣的銅鈴,“叮鈴”一聲,和我腕上的鈴音撞在一起,像兩根針在耳朵裏紮。
    爸爸突然吼了一嗓子,抱著我往洞深處跑,可紅圈的紅光“滋啦”一聲滅了,奶奶的手杖“啪”地斷成兩截——
    “都別動。”
    新聲音像塊冷鐵砸進來。
    我和爸爸都頓住了。
    洞門口站著個老頭,穿青布對襟衫,手裏提把古舊的長劍,劍鞘上纏著紅繩,劍尖往下滴著水,在地上積成個小水窪。
    他眼角的皺紋很深,可眼神亮得像星子,掃過我們時,洞外那個影子“嘶”地往後縮了半步。
    “姥爺?”爸爸的聲音發顫,“您怎麽……”
    “我在山腳下守了三天。”姥爺的劍指了指洞外的影子,“那東西封在老井裏五十年,就等今天龍根碎、活人生。”他走過來,劍鞘輕輕碰了碰我腕上的銅鈴,鈴音突然清亮起來,像泉水撞石頭,“小涵的命是引子,可引子也能變鎖子——隻要斷了它的根。”
    洞外的影子突然尖叫起來。
    那聲音像指甲刮玻璃,我疼得直縮脖子,爸爸趕緊捂住我耳朵。
    姥爺的劍“唰”地出鞘,寒光掃過影子時,它“滋啦”冒起黑煙,可轉眼間又聚成原樣,指甲長得能戳進石頭裏。
    “它吞了蘇媒婆的魂,成了精。”姥爺把劍遞給爸爸,“拿著。等會兒不管看見什麽,都別鬆開小涵。”他轉身看向陳老,“龍根的血還在,你手裏的朱砂能鎮;林婉兒,把你娘的珍珠墜子撿起來——那是她留給你的護身符。”最後他看向民國女子,“你替我看著洞口,別讓陰水漫進來。”
    所有人都動了。
    陳老抓了把朱砂撒在龍頭骨上,紅光“轟”地竄起來;林婉兒撿起珍珠墜子,黑淚滴在“蘇”字上,墜子突然發出白光;民國女子站在洞口,青灰的手按在石壁上,影子剛湊近就被彈開;趙薇舉著藥鏟守住石縫,藥鏟尖的血珠“滴答”掉在龍根上,發出“滋啦”的響。
    爸爸攥著姥爺的劍,手心的汗把劍柄都泡濕了。
    他低頭看我,我能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的朱砂粉,紅得像要燒起來:“小涵,別怕。姥爺說……說能解決的。”
    洞外的影子又逼近了。
    這次它沒穿鞋,腳腕上的銀鈴散了,鈴鐺片子掛在腳跟上,“嘩啦嘩啦”響。
    它的臉露出來了——左半邊是林婉兒的模樣,右半邊青灰腐爛,眼珠是兩個黑窟窿,正“吧嗒吧嗒”往下掉膿水。
    姥爺從懷裏掏出張黃符,“啪”地拍在劍刃上。
    符紙“轟”地燒起來,火光裏,我聽見他說:“等下我引它進龍根的位置,你們看準了——”
    洞外突然刮起大風。
    燭火“噗”地滅了,黑暗裏,我腕上的銅鈴響得更急,爸爸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姥爺的聲音混著風聲灌進耳朵:“記住,它的命門在……”
    “哢——”
    石縫裏傳來裂帛似的響。
    趙薇的藥鏟“當”地掉在地上,她喊了句什麽,被風聲蓋了。
    我感覺到爸爸的手在抖,他把我往懷裏按得更緊,劍刃貼在我後背,涼得刺骨。
    洞外的影子更近了。
    它的手已經摸到洞沿,指甲刮過石頭的聲音,像在撓我的骨頭。
    姥爺的劍突然刺向黑暗。
    火光“騰”地炸開,我看見他鬢角的白發被燒著了,可他沒躲,反而往前衝了一步:“小涵他爸!把劍給我——”
    爸爸的手鬆了一瞬。
    劍“當啷”掉在地上,我腕上的銅鈴“叮”地一聲,像敲了口小鍾。
    黑暗裏,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我臉上。是爸爸的血麽?還是姥爺的?
    洞外的風聲停了。
    有細碎的腳步聲靠近,是繡花鞋的“哢嗒”聲,可這次不是一片,是兩片,三片……像有好多人正順著山路往上走。
    姥爺的聲音突然近在耳邊:“都別怕。我有辦法……”
    他的手覆在我腕上的銅鈴上,體溫透過銅鈴傳過來,比爸爸的還燙。
    黑暗裏,我聽見他緩緩地說:“當年我替你爺爺守這山時,就料到有今天。要斷這陰水,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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