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夜幕下的緊急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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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牆的狗洞不過半人高,奶奶佝僂著背,把我護在懷裏往洞裏鑽時,後腰蹭得牆灰簌簌往下掉。
    我臉貼著她粗布衫,能聽見她心跳像擂鼓,震得我耳膜發顫——可更讓我發抖的,是洞外那排新踩的腳印。
    每個鞋印裏都嵌著指甲蓋大的碎玉,紋路彎彎曲曲,和佛店男人塞給爸爸的平安符上的雲紋,分毫不差。
    "奶奶,疼。"我無意識地拽她衣襟,玉牌燙得胸口火辣辣的,像有人拿燒紅的烙鐵貼著肉。
    奶奶抽了抽鼻子,抱我更緊:"小涵乖,閉眼睛,咱們不看。"可她自己的眼皮直跳,眼尾的皺紋揪成一團,手背上青筋暴起,比我發燒時紮針還嚇人。
    爸爸在後麵推著奶奶的腰,鐵鍬頭磕在牆上"當啷"響。
    他喘得厲害,呼出的熱氣噴在我後頸:"媽您慢點兒,我托著您腿。"曉月的符紙還在院門口燒,幽藍的火光照得牆根泛青,我瞥見她蹲在門檻邊,最後一張符紙按在門框上時,指尖滲出血珠——符紙"轟"地燒穿,她踉蹌著後退,被韓立一把拽住胳膊。
    "走!"老爺的鎮宅刀在夜色裏劃出冷光,他另一隻手提著油燈,燈芯跳得老高,把他臉上的皺紋照得像刀刻的。"李明,地圖護好了!
    趙薇,盯著後巷!"李明把牛皮地圖卷往懷裏塞,脖子上的汗順著領口往下淌;趙薇攥著個黃銅手電筒,光束掃過牆根時,照見幾簇沾著泥的碎玉——和狗洞外的一模一樣。
    我們剛鑽出狗洞,院外突然響起"哢嚓"一聲,像枯樹枝被踩斷。
    曉月猛地抬頭,發絲被風掀起來:"怨氣更濃了,就在——"話沒說完,野菊花叢裏"刷"地竄過一道黑影,比之前的稻草人影子還矮,拖著條細尾巴似的東西。
    奶奶尖叫一聲,踉蹌著栽進爸爸懷裏,我被顛得差點脫手,銀鐲子"叮"地撞在她鎖骨上。
    "跑!"老爺吼得嗓子都破了,鎮宅刀往地上一插,刀尖沒進泥裏半寸。
    韓立拽著趙薇往左邊跑,李明抱著地圖往右,爸爸抄起我和奶奶,撒腿往村東頭奔。
    我貼在爸爸肩頭,看見他耳尖煞白,平時刮得幹淨的下巴冒出胡茬,紮得我臉生疼——他以前哄我睡覺時,總愛用胡茬蹭我手心,說這是"爸爸牌癢癢撓",可現在那胡茬像針,紮得我想掉眼淚。
    巷子裏的青石板坑坑窪窪,奶奶的裹腳布被石頭勾住,差點絆倒。
    爸爸悶哼一聲,把我們往上顛了顛,褲腿被荊棘劃破的聲響"刺啦刺啦"跟著我們跑。
    後麵傳來"噗嘰噗嘰"的腳步聲,比剛才更密,像有一群人踩著爛泥追過來,還混著"沙沙"的摩擦聲,像符紙被揉皺的動靜。
    "到了!"趙薇的手電筒光突然照在一麵破牆上,"廢棄倉庫!"我抬頭看,門楣上"利民糧站"四個紅漆字褪得發白,鐵門歪在一邊,鏽跡斑斑的合頁"吱呀"作響。
    老爺第一個衝進去,鎮宅刀往地上一杵:"都進來!
    韓立,臧老弟,守門!
    曉月,封窗!"
    倉庫裏黴味嗆得我直咳嗽,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磚縫,結著蛛網。
    奶奶把我放在稻草堆上,手還在抖,摸出塊桂花糖塞我嘴裏——那是她藏在枕頭底下的,平時隻許我發燒時吃。
    糖塊含在嘴裏發苦,我盯著她發抖的手,突然發現她腕上的銀鐲子不見了——那是太奶奶傳給她的,昨天還說要等我長大傳給我。
    "我們去哪?"趙薇扯了扯領口,汗把襯衫貼在背上,"總不能在這兒過夜。"老爺蹲下來,用刀尖在地上畫圈:"先避過這波。
    曉月,你感知得怎樣?"曉月閉著眼,眉心皺成個疙瘩:"怨氣...像團黑霧,正往這邊壓。"她指尖抵著太陽穴,"比佛店那對夫妻的更凶,像是...像是有人拿活人的怨念養了東西。"
    韓立靠在門邊,短刃在指尖轉了個圈:"佛店那男的送的平安符嵌玉,狗洞外的腳印也嵌玉,怕是標記我們行蹤。"爸爸攥著鐵鍬的手青筋暴起:"那玉...是從哪來的?"李明突然把地圖攤開,油燈湊近:"之前在佛店後牆發現的刻痕,和玉紋一樣。
    可能他們用玉當引,追蹤我們。"
    "簌簌——"
    冷風突然灌進來,我脖子一涼,銀鐲子"叮叮"響了兩聲。
    窗戶"哐當"撞在牆上,曉月猛地睜眼,瞳孔縮成針尖:"來了!"所有人同時繃緊,爸爸抄起鐵鍬擋在我身前,韓立的短刃抵住門縫,老爺的刀光映得牆麵忽明忽暗。
    趙薇衝過去關窗,手剛碰到窗框就縮回來:"涼的!"她指尖泛著青白,"像沾了冰碴子。"我盯著窗戶,玻璃上慢慢凝出水霧,有個影子在外麵晃——不是稻草人,是個女人,長發垂下來遮住臉,手腕上...手腕上戴著和奶奶弄丟的那隻一模一樣的銀鐲子。
    "小涵。"太奶奶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輕得像歎息,"你懷裏的玉牌,是用後山老槐樹的年輪刻的。
    樹活了三百年,見多了人心。"我攥緊玉牌,它突然不燙了,反而透出股暖融融的氣,順著指尖往全身鑽。
    窗外的影子頓了頓,水霧"唰"地散了,隻留下一道抓痕,和院門口木門上的一模一樣。
    "走。"老爺突然收刀入鞘,"去村西頭老槐樹。
    李明,地圖上標記的那處廢宅,就在樹後麵。"他蹲下來摸我臉,指腹粗糙得像樹皮,"那地方壓著鎮山符,他們一時半會兒進不去。"
    奶奶慌忙把我裹進小被子,爸爸把鐵鍬別在腰後,韓立檢查了短刃,趙薇收起地圖,曉月往兜裏塞符紙。
    我們魚貫出門時,我回頭看了眼倉庫窗戶——那道抓痕還在,可剛才的影子不見了。
    風卷著野菊花香吹過來,我聞見奶奶身上熟悉的皂角味,混著爸爸衣服上的煙草味,突然不那麽害怕了。
    老槐樹的影子在前麵晃,樹杈間掛著的紅綢被風吹得飄起來。
    老爺走在最前麵,鎮宅刀的刀柄上,係著的正是奶奶弄丟的那隻銀鐲子。
    他回頭衝我們笑,皺紋裏沾著月光:"快些,再走半裏路就到了。"
    而在我們身後的黑暗裏,"噗嘰噗嘰"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比之前更急,更密,混著若有若無的嗚咽,像誰在哭——又像誰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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