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夜色之下的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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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風裹著濕冷的桂花香往我脖子裏鑽時,我正被爸爸護在臂彎裏。
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一下下撞著我的耳朵。
玉鐲燙得手腕生疼,我想動一動,可爸爸的胳膊勒得太緊,像道鐵箍。
黑暗裏傳來曉月抽氣的聲音,她的銅錢串在地上滾出"咕嚕"一聲,大概是剛才砸門時脫手了。
"窗戶!"趙薇突然喊了一嗓子。
我被這聲驚得打了個哆嗦,爸爸的手立刻在我後背輕輕拍了拍。
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脆響——不是之前那扇被砸破的窗,是東邊那扇。
冷風卷著碎渣"呼"地灌進來,刮得我臉生疼。
爸爸低頭用下巴蹭了蹭我發頂:"別怕,小涵別怕。"他的聲音抖得厲害,可每說一個字都咬得極重,像在咬碎什麽恐懼。
"關窗!"老爺的聲音像塊沉鐵,"李明,頂門!
曉月,鎮住東邊!"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李明應該是抄起了門後的鐵鍬,剛才斷成兩截的門閂在地上發出"哢嗒"輕響。
曉月那邊傳來念咒的嗡嗡聲,混著銅錢串碰撞的脆響,我聞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應該是咬破了指尖,血咒的味道。
爸爸抱著我往牆角挪,後背抵上冰涼的土牆。
他的體溫透過衣服滲進來,我突然覺得玉鐲沒那麽燙了,像塊溫溫的鵝卵石。"小涵?"爸爸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我手腕,聲音裏帶著點驚喜,"鐲子不燒了?"我試著動了動被箍得發麻的腿,確實,那股灼痛正慢慢退去,隻剩下皮膚發紅的刺癢。
"都過來。"老爺劃亮火柴,煤油燈重新亮起時,我看見他額角掛著汗,銅鑰匙還攥在手裏,鑰匙尖的血已經凝了,像塊暗紅的痂。
曉月蹲在東邊窗前,手裏捏著張黃符,符紙邊緣焦黑,正一縷縷往下掉灰。
趙薇站在地圖前,攝像機的紅光在她臉上一跳一跳,她抬頭時,我看見她眼下青黑,像蒙了層灰。
"那東西進不來了。"曉月把符紙塞進窗縫,"門有李明頂著,窗有血符鎮著,她得耗半柱香才能再聚陰氣。"她抬頭看向老爺,眼尾發紅,"但幽冥之心的動靜越來越大,剛才那陣風裏混著胎氣——她要找的不是你,臧哥。"她轉向爸爸,"是小涵。"
爸爸的胳膊猛地收緊,我被勒得輕哼了一聲。
他立刻鬆了鬆,低頭親我額頭:"對不起,小涵,爸爸太慌了。"他抬頭時,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她要小涵做什麽?
她自己的孩子沒了,憑什麽......"
"因為小涵身上有玉鐲。"老爺把銅鑰匙放在桌上,鑰匙碰著瓷杯發出"叮"的脆響,"這鐲子是我從老爺那代傳下來的,刻著往生咒。
當年那女人難產血崩,孩子沒保住,她咽氣前抓著產婆的手說"我要我的崽"。
這怨氣纏了快百年,玉鐲能鎮她,但鎮不住她的執念——她以為小涵是她的崽。"
"所以她撞門、吹窗,都是想把小涵帶走?"趙薇把地圖往桌上一攤,筆在"鬼市老槐"的位置重重畫了個圈,"幽冥之心在老槐樹下,是她怨氣凝結的地方。
要徹底解決,得去毀了那東西。"
"我帶路。"一直沒說話的韓立突然開口。
他坐在陰影裏,我隻能看見他輪廓,鼻梁高得像刀刻,"三年前我下過那座墳,地宮裏有三道血門,第二道門上刻著往生咒——和小涵的鐲子一樣。"他轉頭看向老爺,"您家這鐲子,怕不是傳家寶,是鎮邪釘。"
老爺的手在桌沿攥出青白的骨節:"當年我叔公是陰陽先生,那女人死在他藥鋪後巷。
他說這怨氣太凶,得用活物鎮著,就把往生咒刻在給未出世重孫的長命鎖上......後來長命鎖熔了打鐲子,傳到小涵這輩。"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奶奶的銀煙杆在他手邊磕出"噠噠"聲,"現在必須去老槐樹,把幽冥之心和鐲子的咒一起破了,否則......"
"否則她會把小涵當成自己的崽,"曉月接口,"用怨氣養著,等小涵滿百日,就徹底換了魂。"
爸爸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吞咽什麽滾燙的東西。"我去。"他說,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鐵板,"我抱著小涵去,她要崽,我就帶崽去見她。"
"不行!"趙薇和曉月同時喊出聲。
趙薇把地圖一折,塞進口袋:"幽冥之心周圍全是陰煞,小涵這麽小,去了會被怨氣蝕骨。"曉月抓著黃符的手在抖:"臧哥你忘了?
剛才鐲子不燙了,是因為她暫時認了小涵是崽,可到了老槐樹......"
"那怎麽辦?"爸爸的聲音突然拔高,嚇得我打了個激靈。
他立刻又軟下來,輕輕拍著我後背,"小涵是我閨女,我不能讓她再受委屈。
從她在肚子裏就沒消停過,胎動時我摸著她踢我,出生時她哭了三天三夜......"他吸了吸鼻子,"我當爹的,總得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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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突然按住爸爸的肩膀。
他的手背上爬滿老人斑,卻重得像塊石頭:"我們一起去。
韓立帶路,趙薇探路,曉月鎮煞,我帶著小涵——"
"不行!"爸爸猛地站起來,我被顛得晃了晃,趕緊攥住他衣領。
他紅著眼眶看向老爺:"叔公,小涵是我命根子,我不能把她交給任何人。"
"那你抱著她。"老爺突然笑了,皺紋裏全是滄桑,"當年我叔公抱著我太奶奶去鎮那女人,現在我抱著重侄孫女去,也算因果循環。"他轉向韓立,"現在出發,趕在子時前到鬼市。
子時陰盛,幽冥之心最弱。"
韓立點頭,從懷裏摸出串黑檀木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梵文。"我在前頭,趙薇中間,曉月斷後。
臧哥抱著小涵跟老爺走,"他頓了頓,"別碰任何飄著桂花香的東西,那是她的引魂香。"
趙薇已經把登山繩捆在腰間,手電筒的光掃過每個人的臉:"地圖標記了三條逃生路線,遇到血門就敲三下,我帶了黑驢蹄子和朱砂。"她看向曉月,"你的血符夠嗎?"
"夠。"曉月把黃符塞進袖口,又摸出個小瓷瓶,"這是雄黃酒,灑在腳邊能防陰蟲。"她突然蹲下來,指尖輕輕碰了碰我手腕的鐲子,"小涵,鐲子要是再燙,你就抓爸爸的手,知道嗎?"
我盯著她發頂翹起的碎發,突然聞見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是媽媽的桂花糖?
可媽媽在我出生時就走了,爸爸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剛想伸手抓曉月的頭發,窗外突然傳來"轟"的悶響。
"雷?"趙薇抬頭看天,月光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要變天了。"
老爺把銅鑰匙收進懷裏:"走。"他抓起桌上的煤油燈,火苗在風裏晃得厲害,把我們的影子投在牆上,像群張牙舞爪的怪物。
爸爸抱著我走在中間,他的心跳還是很快,可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路過那扇被撞開的門時,我看見門縫裏有團白影一閃而過,像片被風吹起的孝布。
玉鐲突然又燙起來,我"哇"地哭出聲,爸爸立刻停住腳步,低頭哄我:"不哭不哭,爸爸在這兒,爸爸在這兒......"
"快走!"韓立的聲音從前麵傳來,"雷要來了!"
我趴在爸爸肩頭,透過他後背看見趙薇和李明正貓著腰往老宅子方向挪。
李明手裏攥著根鐵棍,趙薇舉著攝像機,紅光在牆上投出兩個晃動的影子。
遠處傳來第二聲雷,比第一聲更響,像有人在天上砸了麵大鼓。
風突然大了,卷著桂花香往我鼻子裏鑽。
我打了個噴嚏,爸爸的外套滑下來點,露出他後頸的紅痣——那是媽媽說的"守子痣",說是能護孩子平安。
他低頭親我臉時,我舔到了他臉上的鹹,是眼淚嗎?
"小涵,"爸爸在我耳邊輕聲說,"等過了今晚,爸爸給你買最大的撥浪鼓,帶響鈴的那種。"他的呼吸噴在我耳朵上,癢癢的,"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我攥緊他衣領,把臉埋進他懷裏。
玉鐲還在燙,可沒剛才那麽疼了。
外麵的雷聲還在滾,像頭被關在雲裏的野獸。
趙薇和李明的影子已經貼在老宅子院牆上,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見院門上掛著的銅鎖——和老爺手裏那把鑰匙,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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