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步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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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抱我的手勁兒大得我肋骨發酸,後頸的玉貼在她手腕上,被捂得發燙。
    爸爸的青銅劍還舉在半空,劍刃映出曉月煞白的臉——她鎖骨處的青斑像團瘀開的墨,隨著她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走!"老爺用獵槍戳了戳泥地,白頭發被風掀得亂糟糟,"先回屋。"他說這話時沒看我們,目光黏在老宅子方向,像要把那團陰影灼出個洞來。
    李明踉蹌著站起來,腳踝上的灰霧印子青得發黑,他彎腰拍了拍我繈褓的邊緣,泥手在藍布上蹭出塊髒印子,笑的時候嘴角直抽:"小涵別怕,叔叔骨頭硬。"可他額角的汗珠子落進泥裏,"啪嗒"一聲比哭還響。
    回屋的路隻有二十步,奶奶的腳步卻重得像踩在棉花上。
    我貼在她懷裏,能聽見她心跳撞著肋骨的悶響,一下比一下急。
    爸爸走在最前麵,青銅劍垂在身側,劍穗上的紅絨被攥得變了形——他掌心肯定全是汗。
    推開門的瞬間,暖烘烘的灶火裹著艾草味撲過來。
    姥爺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子"劈啪"炸進他花白的胡子裏;奶奶把我往炕頭一放,轉身就去翻箱底,樟木箱子"吱呀"響著,老銀鎖、桃木雕的小老虎"嘩啦啦"滾了半炕。
    "都過來。"老爺把獵槍靠在門框上,銅匣在火光照耀下泛著暗黃的光。
    他指節抵著匣蓋上的梅花紋,每道紋路都磨得發亮,"趙薇,你查的東西呢?"
    趙薇從帆布包裏抽出一遝紙,紙邊卷著毛,像是從舊書裏硬撕下來的。
    她指尖點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是座老佛堂,門楣上掛著塊匾,"普濟"兩個字被蟲蛀得缺了角:"我托人翻了民國檔案。
    三十年前,這佛店原本是普濟庵的偏房。"她聲音發緊,"庵裏有個啞姑,懷了孕被趕出去,後來...後來投了井。"
    曉月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蹲在我旁邊,手指輕輕碰了碰我後頸的玉,涼得我縮了縮脖子。"那口井..."她閉著眼,睫毛抖得像被風吹的蝶,"我剛才在灰霧裏聞到了水鏽味,混著血...還有檀香。"
    爸爸猛地站起來,青銅劍"當啷"磕在炕沿上。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啞得像砂紙:"和小涵出生那晚的哭聲...一樣。"
    "他們要的是魂。"老爺掀開銅匣,裏麵躺著塊半指厚的玉牌,和我後頸的玉長得像極了,隻是這玉牌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當年啞姑肚子裏的孩子沒成形,她咽氣前用血咒把胎魂封在了玉裏。"他指腹撫過玉牌上的裂痕,"現在有人想把這胎魂放出來——"
    "所以他們盯著小涵。"曉月猛地睜眼,眼裏全是血絲,"小涵的哭聲和那胎魂一樣,她後頸的玉...是鑰匙!"
    風突然灌進窗戶。
    我打了個噴嚏,奶奶趕緊把我往被子裏塞,可那冷不是從窗戶來的,是從腳底往上竄的,像有人拿冰碴子貼著我腳心。
    趙薇的紙頁"嘩啦"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撿,抬頭時臉色煞白:"剛才...是不是有影子晃過?"
    爸爸的劍"唰"地出鞘,寒光掠過每個人的臉。
    他背對著窗戶,影子被拉得老長,在牆上扭曲成兩個重疊的輪廓。
    曉月攥住我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能量...在靠近。"她的聲音發顫,"比剛才強十倍。"
    "哢嗒。"
    窗戶栓子突然斷了。
    風卷著一股子腥甜氣灌進來,吹得灶火"呼"地竄高,映得老爺臉上的皺紋像道深溝。
    他猛地站起來,獵槍"哢"地頂上膛:"關窗!"可話音未落,窗欞"吱呀"一聲自己轉了半圈,月光漏進來,照見窗台上一道水痕——是濕的,還滴著水,在青磚上暈開個深灰色的圓。
    "爸。"爸爸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盯著那水痕,劍刃在發抖,"這水...和老宅後井裏的水一個味。"
    奶奶突然捂住嘴。
    她盯著我後頸的玉,那玉原本是溫的,現在燙得能烙紅皮膚。
    我哇地哭出來,哭聲撞在牆上又彈回來,和記憶裏那個雨夜的啼哭疊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發疼。
    "關窗!"老爺的獵槍指向窗台,聲音像敲在鐵皮上,"所有門窗,立刻!"
    趙薇衝過去拽窗戶,可窗扇像被釘死了,她憋得臉通紅,猛地一拉——"刺啦"一聲,一塊青灰色的布角掛在窗沿上,和灰霧裏的碎布條一模一樣,還沾著暗褐色的漬,是血。
    風更冷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後頸的玉燙得像塊炭。
    爸爸把我從奶奶懷裏搶過去,用胸口捂著我,他心跳快得嚇人,可他在笑,笑得眼睛發亮:"別怕,爸爸在。"
    "砰!"
    灶膛裏的柴爆了。
    火星子濺到窗台上,那截血布"騰"地燒起來,火苗是幽藍的,舔著窗紙發出"滋滋"聲。
    曉月突然撲過去,用外套拍打火苗,可火越拍越大,轉眼就燒到了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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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火!"姥爺抄起水瓢往房梁上潑,水澆上去,火苗反而竄得更高,映得每個人的臉都是青的。
    老爺舉著獵槍在屋裏轉圈,槍口從窗戶移到房梁,又移到我後頸的玉上。
    他突然吼了一嗓子:"把小涵的玉摘下來!"
    爸爸的手頓在我後頸。
    他望著我哭紅的臉,喉結動了動,手指慢慢捏住玉繩。
    可就在他要扯斷繩子的瞬間,窗外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砸在地上。
    所有人僵住了。
    風停了。
    火苗"啪"地滅了。
    房梁上的灰燼簌簌往下落,砸在窗台上那截燒剩的布角上。
    布角上的梅花紋還剩半朵,在月光下泛著青。
    "咚。"
    又是一聲。
    這次聽得真真切切,是從老宅方向傳來的,像有人在敲井沿——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我後頸的玉突然涼了,涼得我打了個寒顫。
    爸爸的手猛地收緊,把我按進他懷裏。
    他下巴抵著我頭頂,聲音輕得隻有我能聽見:"小涵,別怕。"可他的心跳快得像打鼓,我能感覺到他後背的衣服全濕了。
    老爺的獵槍慢慢垂下來。
    他盯著窗外的夜色,白頭發在月光下泛著銀,突然低聲說:"關窗。"他的聲音啞得厲害,"所有門窗,都關上。"
    趙薇衝過去拽窗戶,這次窗扇"哢嗒"一聲合上了。
    姥爺把最後一瓢水潑在灶膛裏,騰起的白煙裏,我看見曉月蹲在地上,撿起那張民國照片。
    照片裏的普濟庵門楣上,"普濟"兩個字缺的那個角,正好是朵梅花的形狀。
    "咚——"
    井沿的敲擊聲又響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爸爸抱緊我,轉身看向老爺。
    老爺的獵槍還指著窗戶,可他的手在抖,抖得槍托撞在牆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保持警惕。"老爺的聲音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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