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心的火越燒越烈，燒得眼淚直往石縫裏鑽。
    曉月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我手背，她脖子上的黑絲還在收緊，喉間發出像風箱似的呼嚕聲。
    姥爺的血滴在我鼻尖，腥甜得讓我直犯惡心，他捂著胳膊後退兩步，袖口的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個歪歪扭扭的紅月亮。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那聲音像鏽了的銅鈴，擦著石壁滾過來。
    我打了個寒顫，看見紅鞋女人的半張臉從符陣裏擠出來，左眼是個黑洞洞的血窟窿，右眼泛著綠瑩瑩的光，正盯著我懷裏的小玉牌。
    "記住，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不能放棄希望。"
    老爺的聲音突然壓過來。
    我抬頭看他，他背對著石壁站著，腰板挺得像根老鬆，可鬢角的白發被洞風掀起來，露出耳後一道新刮的血痕——剛才石塊崩落時劃的。
    他說話時喉結動了動，我看見他攥著桃木劍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指節白得像泡過冷水。
    這句話像塊熱炭掉進冰窖。
    曉月突然嗆咳著攥緊脖子上的珠串，金光照得黑絲滋滋冒青煙；姥爺抹了把臉上的血，抄起地上的銅鈴塞進我手裏——那是爸爸的鈴鐺，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連我懷裏的小玉牌都跟著震了震，蓮花紋路燙得我虎口發麻。
    "李明，符文！"老爺喊了一嗓子。
    穿藏青褂子的李明立刻蹲下來，鼻尖幾乎要貼到石壁上。
    他鏡片上蒙著層白霧，手指沿著石縫裏的刻痕慢慢摸，像在摸老朋友的脈搏："這些是北鬥鎮煞紋，但順序亂了......"姥爺也湊過去，他受傷的胳膊垂著，另一隻手掏出個黃銅羅盤，指針在盤麵上轉得發暈："坎位缺了火，離位壓著陰......"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在石壁上晃成一片，倒像兩株纏在一起的老藤。
    "她的力量......對某種頻率敏感......"曉月的聲音突然輕得像歎氣。
    她額頭全是汗，珠串上的金光正隨著她的呼吸明滅，我這才發現那些黑絲退了半寸——原來她剛才不是在硬撐，是在找破綻。
    老爺眼睛一亮，桃木劍往地上一戳："頻率？
    是鈴鐺？"他轉頭看我手裏的銅鈴，爸爸的鈴鐺還在微微發顫，像是被誰輕輕搖過。
    "轟——"
    洞穴突然抖了三抖。
    頭頂的石屑簌簌往下掉，砸在我後頸上涼絲絲的。
    紅鞋女人的黑發散得更開了，像團活的烏雲，裹著滿地的紅繡鞋往我們腳邊爬。
    爸爸的聲音從密道上方劈下來："小涵！
    護好玉牌！"我抬頭，看見他半個身子探在密道口，額角破了道口子，血正往衣領裏淌。
    旁邊那個陌生男子我之前沒注意過——他穿件褪色的軍大衣，手裏握著把泛著藍光的匕首，正一刀刀砍著纏上爸爸腳踝的黑絲，每砍一下就悶哼一聲，軍大衣肩膀處裂了道口子，露出裏麵暗紅的血漬。
    "你們快去完成儀式，這裏交給我！"陌生男子突然吼了一嗓子。
    他匕首上的藍光突然大盛，黑絲觸到光就"刺啦"一聲冒火星，爸爸趁機拽著他往後退了兩步。
    我這才看清他臉上的疤——從左眉骨一直拉到下頜，像道扭曲的蜈蚣，可他眼睛亮得驚人，像是兩把淬了火的刀。
    "李明！"老爺又喊。
    李明的指尖突然頓在某道刻痕上，羅盤"哢"地一聲，指針猛地紮向離位。"找到了！"他掏出個朱砂筆，在石縫裏點了三點，"按生、旺、死的順序......"姥爺立刻跟上，用帶血的手指在第二道刻痕上抹了把，血珠滲進石紋裏，像滴紅墨水掉進清水。
    石壁突然發出蜂鳴。
    我懷裏的小玉牌燙得我差點鬆手，蓮花紋路裏滲出金光，順著我的手臂爬到石壁上，照出一行模糊的古字——是阿秀的字跡嗎？
    曉月突然鬆開我的手，珠串"當啷"掉在地上，她踉蹌兩步扶住石壁，喘得像剛跑完十裏山路："能量波動......變弱了！"
    "啪！"
    一聲脆響，像玻璃裂開。
    我順著金光看過去，李明點過朱砂的石縫裏射出道白光，像把刀劈開了黑絲。
    紅鞋女人的臉猛地扭曲起來，血窟窿裏滲出黑血，她尖叫著往後縮，可那些紅繡鞋還在往前爬，鞋尖的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紅線，離我的腳隻差半尺。
    "快！
    趁現在！"老爺抄起我的手就往石壁深處跑。
    李明和姥爺一左一右護著我們，曉月撿起珠串跟在後麵，珠串上的金光把洞壁照得明晃晃的。
    我看見前麵有團幽藍的光——是水晶球！
    爸爸說過，隻要把小玉牌按在水晶球上，就能封了紅鞋女人的怨氣。
    可就在我們離水晶球還有三步遠時，那笑聲又響起來了。
    "你們太天真了......"
    比之前更輕，更冷，像根冰針直接紮進我後頸。
    我猛地抬頭，看見紅鞋女人的影子正貼在水晶球上，她血窟窿裏的黑血滴在球麵上，暈開個詭異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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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月的珠串突然燙得她鬆手，"當啷"掉在地上；李明的羅盤"哢"地碎成兩半；姥爺的傷臂又開始冒血，染紅了半片衣襟。
    老爺的桃木劍"嗡"地顫起來。
    他轉頭看我，我看見他瞳孔裏映著水晶球上的黑漩渦，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可洞穴裏突然刮起陣陰風，把所有人的聲音都卷走了。
    隻有紅鞋女人的笑聲還在繞著洞頂轉，像根細鋼絲，一下下割著我的耳膜。
    水晶球上的黑漩渦越轉越快，我懷裏的小玉牌突然變得冰涼，涼得我打了個大寒顫。
    爸爸的鈴鐺還在我手裏，可剛才的熱度全沒了，像塊冰。
    密道上方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是爸爸和陌生男子？
    他們的戰鬥停了？
    還是......
    "第二層劫......就要來了......"
    阿秀的聲音突然在我耳朵裏響起。
    我猛地攥緊小玉牌，蓮花紋路硌得我掌心生疼。
    可紅鞋女人的笑聲裏，又混進了另一個聲音，細細的，像嬰兒的啼哭——那是......我的哭聲？
    洞穴裏的光突然暗了。
    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看見所有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搖晃，像群被線牽著的木偶。
    水晶球上的黑漩渦裏，慢慢浮出張臉——不是紅鞋女人，是......是我？
    這笑聲裏，多了絲我熟悉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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