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護身符的手被爸爸裹得嚴嚴實實，他掌心的溫度燙得我指尖發顫，可那點熱乎氣兒剛漫到手腕，就被紅鞋女人指甲縫裏滲出來的冷意給壓下去了。
    她的影子罩住我們，像團化不開的墨，我盯著她鞋尖那抹紅，比奶奶醃的紅辣椒還豔，卻比冬天井裏的水還涼。
    "老哥哥我......"老爺的桃木劍"當啷"砸在地上，他胳膊上的血珠子濺到我臉上，腥甜腥甜的。
    爸爸突然把我往懷裏按了按，他下巴上的胡茬紮得我腮幫子癢，可他的聲音卻穩得像塊壓艙石："小涵，看水晶球。"
    我歪著脖子，水晶球裏的霧氣正順著紋路往球壁上爬，那些字比剛才更亮了，"要救臧家女，需破三世劫"，每個字都像被火烤過，邊緣泛著金。
    紅鞋女人的指甲又劃過來時，爸爸突然轉身，用後背擋住我——我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像奶奶拆舊棉被時的響，接著是爸爸悶哼一聲，那聲音像塊石頭砸進我心口，沉甸甸的。
    "都別愣著！"老爺捂著胳膊往旁邊挪，他背包帶斷了，裏麵滾出幾枚銅錢，"李明！
    你姥爺！
    去摸石壁上的卦紋！
    按先天八卦排！"李明的手立刻搭在我腳邊的石頭上，他指尖沾著老爺的血，在石壁上抹出個紅印子："姥爺，這兒有個坎卦！"姥爺彎著腰，後背繃得像張弓，他摸過的地方"哢"地裂開條縫，露出裏麵青幽幽的石紋："震卦在左！
    巽卦......"
    "滋滋——"曉月突然抓住我的小襪子，她的手冰得像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小涵，你腳底下......"我低頭，看見自己的小腳丫正對著塊發亮的石頭，暖融融的，像曬過的被子。
    曉月閉著眼，額頭上全是汗，"它們怕活人的生氣！
    越怕疼的地方，生氣越旺！"她指尖抵在我腳心上，輕輕一按，我"哇"地哭出聲——可紅鞋女人突然尖叫，她的指甲尖"刺啦"一聲斷在爸爸後背上，黑血濺了我半張臉。
    "好！"老爺猛地扯下自己的褂子，包住胳膊上的傷，"小涵的哭腔就是引！
    李明，快把卦位連起來！"李明的手在發抖，可他按在石壁上的動作卻準得很，姥爺舉著從兜裏摸出的銅鑰匙，"哢嚓"插進石縫裏："兌卦開！"
    怪物們的嚎叫突然變了調，像半夜裏刮過牆根的風。
    爸爸把我轉過來，我看見那個總跟著我們的陌生男人正揮著根鐵棍，他胳膊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血順著鐵棍往下滴，"你們快去！"他吼得嗓子都啞了，"我撐得住！"爸爸的後背濕了一片，我貼上去，能摸到黏糊糊的血，可他的心跳還是那麽快，"小涵，攥緊符。"他說，"攥緊了，咱們不怕。"
    "嗡——"水晶球突然蹦出團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
    我眯著看，李明正舉著塊發光的石頭，那是從石壁裏摳出來的，"成了！"他喊，"機關激活了！"紅鞋女人往後退，可她身後的怪物們卻往前擠，有個沒臉的家夥撲向曉月，姥爺抄起銅鑰匙砸過去，"當"的一聲，那家夥冒起青煙。
    "走！"老爺拽著曉月的胳膊往水晶球跑，爸爸護著我跟在後麵。
    水晶球的光越來越亮，我看見裏麵的小娃娃又出現了，她衝我招招手，指了指球底——那裏有個小坑，剛好能放下我攥著的護身符。
    爸爸蹲下來，把我舉到水晶球前，護身符的火光"呼"地竄起來，燒得我手心發燙，可我沒鬆手。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
    聲音從水晶球裏傳出來，像有人拿指甲刮玻璃。
    爸爸的手頓住了，我看見他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
    紅鞋女人的影子突然罩住水晶球，她的臉貼在球壁上，嘴角咧到耳根，"三世劫......"她的聲音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你們才剛揭開第一層。"
    水晶球"砰"地裂了道縫，我手裏的護身符"啪"地燒成灰。
    爸爸把我緊緊摟在懷裏，我聽見他說："小涵，咱們臧家的娃......"他的下巴抵著我頭頂，"得把三世劫，一層層......"
    後麵的話被怪物們的嚎叫蓋住了。
    可我知道，他要說的是"破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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