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危機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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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爸爸抱得肋骨發疼,他的心跳像擂在我耳邊的鼓。
窗外那團青黑影子還黏在窗紙上,像塊化不開的黴斑。
姥爺的手還搭在門閂上,指節白得要透出血絲,茶盞碎渣在他腳邊閃著冷光。
"哢——"
門軸突然發出鏽澀的吱呀聲。
我打了個激靈,爸爸的胳膊瞬間繃成鐵條。
原本閂好的門被推開半寸,穿堂風卷著枯葉灌進來,掃過我的後頸,涼得我打了個噴嚏。
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從門縫裏擠進來。
他眉骨高得像刀刻,眼尾壓著道舊疤,嘴唇抿成一條線,連呼吸都帶著股冷硬的棱角。
身上那件藏青風衣沾著草屑,肩寬得幾乎要蹭到門框——和窗紙上那個影子分毫不差。
"把孩子給我。"他開口了,聲音像碎冰撞在瓦罐上,"現在。"
姥爺的手從門閂上滑下來,撞得門板哐當響。
爸爸猛地轉身,用後背擋住我,我貼在他汗濕的襯衫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裏混進了鐵鏽般的腥——是剛才抱我太用力,指甲掐進掌心了。
"你誰?"老爺抄起掃茶渣的畚箕擋在姥爺身前,紙頁上那個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畫像被風掀起一角,"憑什麽要小涵?"
陌生男人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張臉,最後落在我身上。
他瞳孔縮了縮,像狼盯上了窩裏的幼崽:"你們沒資格問。"
"爸!"爸爸突然低吼一聲,把我塞進姥爺懷裏。
姥爺抖得厲害,我攥著他的中山裝紐扣,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比我心跳還響。
爸爸已經撲了過去,拳頭帶著風聲砸向男人麵門——他以前在工地搬磚,這一拳能砸裂半塊紅磚。
但男人隻是側了側頭。
爸爸的指節擦過他耳後,他反手抓住爸爸手腕,往懷裏一帶。
爸爸踉蹌著撞向八仙桌,茶盤"嘩啦"翻倒,滾燙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他咬著牙沒吭一聲。
"小涵!"奶奶從裏屋衝出來,手裏舉著我常用的銀鎖,"把孩子給我!"她要過來接姥爺懷裏的我,可男人突然抬腳踹向姥爺膝蓋。
姥爺"哎喲"一聲跪下去,我被顛得差點掉出來,指甲在姥爺脖子上抓出紅印子。
"趙薇!"爸爸抹了把臉上的茶水,抄起條板凳砸過去。
趙薇早把羅盤塞進口袋,從腰間抽出疊黃紙符,嘴裏念著什麽,指尖的符"騰"地燒起來。
火光映得她眼尾發紅,她撲過去用燒著的符紙戳男人後頸:"鎮!"
男人悶哼一聲,鬆開姥爺的手腕。
李明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他背後,軍綠色外套拉鏈刮得他後背作響。
他一把勒住男人脖子,像在工地扛水泥袋那樣用力往後拽:"老張!
踹他膝蓋!"
爸爸舉著板凳的手停在半空——他看見男人被勒得發紫的臉突然笑了。
那笑像冰麵裂開條縫,從嘴角漫到眼角:"你們......護不住的。"
"去你媽的!"李明吼著,胳膊又緊了幾分。
男人的腳尖在青石板上蹭出火星,突然彎腰拱背,用後腦勺重重撞向李明鼻梁。
李明捂著臉後退,鼻血"啪嗒啪嗒"滴在軍綠外套上。
男人趁機掙脫,反手掐住趙薇的手腕。
趙薇手裏的符紙掉在地上,火舌舔著她的褲腳,她疼得額頭冒汗,卻還咬著牙把剩下的符紙往男人衣領裏塞。
"都住手!"老爺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姥爺的旱煙杆,銅煙嘴砸在男人後頸。
男人吃痛鬆開趙薇,轉身要抓老爺,爸爸的板凳終於砸下來——結結實實砸在他肩頭上。
"哢嚓"一聲,也不知是板凳裂了還是他骨頭碎了。
男人踉蹌著撞翻椅子,趙薇立刻撲上去壓住他胳膊,李明捂著鼻子補了兩腳。
爸爸蹲下來,用繩子捆住他手腕,繩子是奶奶平時紮菜的,此刻勒得他腕骨發白。
"說。"爸爸的聲音在抖,不是害怕,是氣得發抖,"誰派你來的?
要小涵做什麽?"
男人盯著我,喉結動了動。
他嘴角滲出血沫,卻還是笑:"你們以為......佛店那對夫妻是好人?
他們供的觀音像背後,繡的是......"他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青磚上,"是往生咒。
那女人早死了,民國二十三年就死了,被埋在後山禁地的槐樹下......"
"和你有什麽關係?"趙薇扯了扯他衣領,露出鎖骨處一道暗紅的疤,像被什麽尖東西剜的,"誰指使的?"
"她。"男人突然抬頭,眼睛裏全是血絲,"那個穿月白旗袍的。
她要借這孩子的命......複活。"
姥爺懷裏的我突然打了個寒顫。
窗外的影子不知什麽時候散了,可風裏飄來股甜甜的、腐爛的味道,像壓在箱底發了黴的綢緞。
奶奶的銀鎖"當啷"掉在地上,她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圍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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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禁地......"老爺摸著茶盞碎片裏那張畫像,"王木匠家的牛眼睛白了,去年夏天,我在山腳下撿著半片月白緞子......"
"必須去禁地。"爸爸突然站起來,把我從姥爺懷裏接過去。
他的手還在抖,卻把我貼得更緊了,"那女人的墳在那兒,要斷了她的念想,得去燒了那棵槐樹。"
"現在?"李明擦了擦鼻血,"天快黑了,後山晚上......"
"不能等。"趙薇撿起地上的符紙,火已經滅了,隻剩焦黑的紙灰,"那東西能派他來,就能派更多人。
小涵每多哭一天,她的魂就多纏緊一分。"
姥爺蹲在地上撿手稿,手突然頓住。
他舉起張皺巴巴的紙,上麵是他畫的後山地圖,禁地位置被紅筆圈了三個圈:"我年輕時......跟著老爺注:臧小涵爺爺的叔輩兄弟)進去過。
有個洞,能繞到槐樹下。"他抬頭看我們,眼角的皺紋裏全是血絲,"我帶路。"
男人突然笑出聲,笑聲像夜貓子叫。
趙薇反手給了他一巴掌,他卻笑得更凶:"去啊,等你們到了......"他盯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月亮升起來時,槐樹下的土......會自己鬆的。"
爸爸的手指掐進我後頸的軟肉裏。
我望著他繃緊的下頜線,聞著他身上越來越濃的煙草味,突然發現他鬢角有根白頭發,在暮色裏亮得刺眼。
"收拾東西。"老爺把旱煙杆別在腰上,"帶符紙、桃木劍,還有......"他看了眼奶奶,"小涵的胎發。
那東西要借活人的氣,胎發能鎮。"
"我們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出發!"姥爺突然站起來,把地圖塞進爸爸手裏。
他的中山裝前襟沾著茶漬和我的口水,可腰板挺得比平時直,"再晚......小涵的魂要被勾走了。"
窗外的暮色漫進屋裏,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我望著姥爺發白的後頸,聽著爸爸急促的呼吸,突然想起他昨天夜裏哄我時哼的小調——跑調跑得厲害,可現在他哼不出來了。
他隻是一遍又一遍親我的額頭,像在確認我還暖著,還活著。
門廊外的老槐葉沙沙響,像有人在低聲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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