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最終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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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像擂鼓,一下下撞在我耳朵上。
黑影抬起手指向我時,爸爸的喉結滾了滾,我嚐到他眼淚的鹹,沾在我額頭上,涼得我打了個哆嗦。
"嗡——"老爺的聲音突然像敲在銅鍾裏,我看見他跪直的脊背繃成了弓,嘴角泛著白沫,每吐一個音節都要顫抖一下。
他抓著浮雕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指甲縫裏滲出血絲,混著牆皮灰往下淌。
那黑影的腳步果然頓住了,綠眼睛裏的光忽明忽暗,像被風吹的燭火。
"李明!
羅盤!"老爺的聲音劈裂了似的。
我這才注意到角落的手電筒光圈裏,李明正扒著工具箱往外扔東西——桃木釘、朱砂筆、還有串泛著腥氣的狼牙。
他的膝蓋磕在碎陶罐上,血珠子滲出來,可手還是抖得厲害,拿羅盤的指尖直打擺子:"在...在這兒!"
爸爸後背抵著牆,牆皮簌簌往下掉,有粒石子砸在我後頸,我疼得哼了聲。
他立刻低頭蹭我的臉,啞著嗓子說:"小涵乖,爸爸在,爸爸在。"他的胡茬紮得我癢癢的,可我能感覺到他下巴在抖,像秋天的樹葉。
"起!"老爺突然吼了一嗓子。
李明舉著羅盤衝過來,羅盤中央的指針瘋了似的轉,"哢"地一聲崩斷了。
與此同時,黑影的綠眼睛"轟"地炸開團綠光,我眼前一片白,再看清時,它的輪廓更實了——能看見青灰色的旗袍角掃過地麵,能看見指甲縫裏結著黑痂的長指甲,能看見嘴角咧到耳根的傷口,還在往下滴著黑血。
"這是...這是那女鬼的本相!"趙姨的聲音突然尖起來。
她倚在牆角,小腿上的碎陶片紮得血肉模糊,可眼睛瞪得溜圓,盯著黑影的旗袍花紋:"我...我給她燒過往生錢!
她死的時候就是穿這料子!"
地麵又猛地一沉,我差點從爸爸懷裏滑下去。
他一隻手托住我的腰,另一隻手死死摳住牆縫,指節白得像骨頭。
黑影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上就燙出個焦黑的腳印。
我聞到焦糊味,混著爸爸身上的煙味——他平時總躲在陽台抽煙,現在這味道倒成了安心的錨。
"還差一步!"老爺的咒語停了,額頭上的汗砸在地麵,"小涵的生辰八字!
快貼在黃紙上!"爸爸突然鬆開護著我後背的手,從懷裏摸出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紅紙。
他的手在抖,我能感覺到那紙蹭過我脖子時的刺癢——這是我出生時爺爺找先生批的八字,媽媽用紅繩係在我繈褓裏的。
"接住!"爸爸喊了一嗓子,把紙甩向老爺。
紙剛飛出去,黑影的指甲"刷"地劃過空氣,帶起股陰風,八字紙打著旋兒掉進了黃紙堆裏。
黃紙上的黑血突然"滋滋"冒起泡,像熱油裏撒了鹽。
"成了!"李明突然尖叫。
他舉著斷了指針的羅盤,羅盤背麵的八卦紋泛著紅光,"八卦鎮!
壓!"
老爺撲過去,把八字紙按在黃紙上。
黑血猛地竄起半尺高,又"啪"地摔回紙上,凝成個扭曲的人臉。
黑影的綠眼睛暗了一瞬,突然仰起頭,發出種像指甲刮玻璃的尖嘯。
我耳朵疼得嗡嗡響,爸爸立刻捂住我的耳朵,可那聲音還是鑽了進來,像無數小針在紮腦子。
天花板"嘩啦"掉下來大塊石磚,砸在李明腳邊。
他尖叫著跳開,撞翻了工具箱,裏麵的東西滾得到處都是。
趙姨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腿還在流血,可走路時竟沒瘸——我盯著她的腳,她的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像根筆直的線。
"小心!"爸爸突然轉身,用後背擋住我。
黑影的指甲擦過他的後頸,我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接著是溫熱的液體滴在我手背上——爸爸的血。
他悶哼了聲,可護著我的胳膊反而更緊了,緊得我能數清他脈搏跳了多少下:一下,兩下,和我心跳一個節奏。
"鎮不住了!"老爺的聲音帶著哭腔,"它的怨氣...比我們想的重十倍!"
黑影的手已經快碰到我了。
我能看見它手背上的青筋,能聞到它身上的腐味,像泡在水裏發爛的木頭。
爸爸的眼淚又掉下來,滴在我手背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燙得我直縮手。
他湊到我耳邊,聲音輕得像歎氣:"小涵,要是爸爸沒保住你...你別怪爸爸。"
就在這時,我聽見趙姨的聲音。
她之前一直在哭,現在卻突然安靜了。
我抬頭看她——她站在陰影裏,背挺得筆直,小腿上的血還在流,可眼神變了。
那眼神我見過,在姥爺看老照片時見過,在奶奶念往生咒時見過,像團沉在深潭底的火。
她開口了,聲音啞啞的,卻比老爺的咒語還清楚:"阿姐,"她說,"你看這小囡的眼睛,像不像你當年在井邊救的那個小娃?"
黑影的手頓在半空。綠眼睛裏的光晃了晃,慢慢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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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的指甲尖離我的眉心隻剩半寸。
我能數清它指甲縫裏黑痂的紋路,能聞見那股腐木味裏混著的鐵鏽氣——是爸爸後頸傷口滲出的血,正順著我的衣領往下淌,像條小火蛇。
趙姨的聲音像塊溫玉,砸進這團腥風血雨裏。
她的"阿姐"二字剛出口,黑影的綠眼睛突然抖了抖,眼白部分漫出灰蒙蒙的霧氣。
我看見它舉著的手在顫,青灰色旗袍角不再掃出焦痕,反而像被風吹的舊布,簌簌地往回縮。
爸爸的下巴抵在我頭頂,我感覺到他的喉結動了動,呼吸燙得我頭皮發癢。
他懷裏的溫度突然散了些——他鬆開了死摳牆縫的手,改捧住我的後腦勺,指腹輕輕蹭著我後頸被石磚砸紅的地方。"小涵,"他啞著嗓子,聲音輕得像怕驚飛什麽,"你聽見趙姨說話沒?"
我當然聽見了。
趙姨的話還在往深裏走:"那年梅雨季,你蹲在井邊給落水的小娃擦臉,他哭得抽抽搭搭,你哄他說"阿姐給你買糖"。
那小娃的眼睛,就跟這小囡的一樣亮。"她每說一句,黑影的輪廓就淡一層。
青灰色旗袍褪成薄煙,長指甲縮成正常大小,嘴角咧到耳根的傷口也在愈合,最後隻剩道淡紅的疤。
老爺突然"撲通"跪坐在地。
他剛才抓浮雕的手背還滲著血,現在卻直愣愣盯著黑影,嘴唇哆嗦著:"這是...這是往生咒的引子?"李明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上的碎陶片"哢"地斷了半截,他也不疼了,舉著斷羅盤的手直抖:"趙...趙姨什麽時候會這個?"
趙姨沒答話。
她的腿還在流血,可她慢慢往前挪了兩步,離黑影隻剩兩步遠。
我這才看清她小腿上的傷——陶片紮得深,血珠子順著腳踝往下滴,在地上積成個小紅潭。
可她的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不再是扭曲的,倒像根定海神針。"阿姐,"她又喊了聲,聲音軟得能揉出水來,"你看這小囡的手,像不像你當年給小娃編草螞蚱時,他攥著你小拇指的樣子?"
黑影的綠眼睛徹底暗了。
它抬起手,指尖在我麵前懸了懸,沒再帶起陰風。
我突然聞見股桂花香——不是焦糊味,不是腐木味,是奶奶院裏那棵老桂樹,八月裏落進瓷碗的甜香。
黑影的手輕輕碰了碰我的額頭,涼絲絲的,像片剛落在臉上的雪。
然後它慢慢往後退,每退一步,身體就散成一團黑霧。
等退到牆角那尊裂了縫的關公像前時,它已經隻剩個模糊的影子,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麽,最後"呼"地一下,散進空氣裏了。
地下室突然靜得嚇人。
我聽見爸爸的心跳聲,"咚、咚",比剛才慢了些,可還是撞得我耳朵發疼。
李明的工具箱倒在地上,桃木釘滾到我腳邊,我伸手去抓,爸爸趕緊握住我的小拳頭:"別碰,紮手。"他的手掌心全是汗,把我的手背都捂濕了。
趙姨終於撐不住,"噗通"跪坐在地。
她的腿傷疼得她皺起眉,可嘴角卻往上翹著,像剛喝了口蜜。
她抬頭看我們,眼裏還閃著水光:"我阿娘是廟裏的香燈師,"她聲音輕得像說夢話,"小時候總教我,有些苦魂啊,要拿他們自己的甜來渡。"
老爺突然"啊"了一聲。
他剛才還癱在地上,現在猛地直起腰,手按在胸口,臉色白得像張紙。"不對,"他的指甲摳進青磚縫裏,"不對,這怨氣...這怨氣沒散幹淨!"李明湊過去,斷羅盤在他手裏直晃:"師公,是不是那女鬼..."
"不是女鬼,"老爺打斷他,喉結上下滾動,"是...是更沉的東西。"他突然轉頭看向關公像後的牆,那麵牆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卻裂開道細縫,往外滲著黑氣,像條小蛇。"我年輕時跟著師傅下過酆都,"他的聲音抖得厲害,"這股氣...這股氣是鎮在地下的,剛才女鬼的怨氣衝開了封印。"
爸爸猛地抱緊我。
他後頸的傷口還在流血,血滲進襯衫領子裏,把我的繈褓染濕了塊。"老爺,"他的聲音發啞,"你是說...還沒完?"
老爺沒答話。
他盯著那道牆縫,額頭的汗大顆大顆往下掉,滴在青磚上"啪嗒"響。
趙姨撐著牆站起來,她的影子在牆上晃了晃,突然指著牆縫喊:"看!"
我們全轉過去。
牆縫裏的黑氣突然"滋"地竄高,像根燒著的黑繩子。
我聞見股腥臭味,比剛才的腐木味還濃,像爛在泥裏的死魚。
老爺的臉瞬間白得像紙,他踉蹌著後退,撞翻了李明的工具箱,桃木釘"嘩啦"撒了一地。
"這是...這是地縛靈的怨氣,"老爺的聲音帶著哭腔,"比那女鬼重十倍!
剛才女鬼的怨氣破了封印,現在...現在它要出來了!"
地下室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爸爸的心跳聲又快起來,一下下撞得我肋骨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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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攥著胸口的銀鎖,指節白得像骨頭。
李明縮在牆角,斷羅盤掉在地上,被他的腳碾出道裂痕。
老爺的眉頭皺成個疙瘩。
他盯著牆縫裏越竄越高的黑氣,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
我突然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冷,是因為那股腥臭味裏,混著種熟悉的感覺。
像在我出生那晚,奶奶抱著我念往生咒時,窗外飄過的那陣怪風;像爸爸說他撞見鬼的那天,家裏香爐突然倒了時,飄出來的那股黴味。
牆縫裏的黑氣還在往上竄。
老爺突然抓住爸爸的胳膊,指甲掐得他直皺眉:"快帶小涵走,"他的聲音啞得像破風箱,"去找你姥爺,他手裏有...有當年鎮壓這東西的符!"
爸爸的手緊了緊,把我往懷裏按得更死。
他低頭看我,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小涵,"他吸了吸鼻子,"爸爸帶你回家,找姥爺,好不好?"
我沒答話。
我盯著牆縫裏的黑氣,突然看見裏麵有雙眼睛——不是綠的,是紅的,像兩顆燒紅的炭。
它正盯著我,慢慢往上爬。
老爺的聲音又響起來,帶著哭腔:"來不及了...它醒了..."
地下室的空氣更沉了。
爸爸的腳步開始往門口挪,趙姨扶著牆跟著,李明撿了塊桃木釘攥在手裏。
可那道紅眼睛還在黑氣裏盯著我,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老爺突然轉身,撲向牆縫。
他從懷裏摸出張黃紙,上麵的朱砂字被汗浸得模糊了。"鎮!"他吼了一嗓子,把黃紙拍在牆上。
黑氣"滋"地竄得更高,黃紙"呼"地燒起來,變成團黑灰,飄到我臉上,癢得我打了個噴嚏。
爸爸的腳步頓住了。
他低頭看我,眼淚砸在我臉上,燙得我直縮脖子。"小涵,"他啞著嗓子,"別怕,爸爸在。"
可我能感覺到。
那道紅眼睛離我越來越近,腥臭味越來越濃。
老爺的話像根刺,紮在空氣裏:"這並不是真正的結束..."
地下室的燈突然"啪"地滅了。
黑暗裏,我看見那道紅眼睛更亮了,像兩團火,正慢慢從牆縫裏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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