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陳熵正開著車，插在耳朵裏的藍牙耳機突然有了電話來電提醒，輕觸接起：
    “喂。”
    “是我。你幹嘛去了？”對麵女孩的聲音略帶責備。
    陳熵沉默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約了潘寧今天上午10點半來家裏，看看時間已快11點了。
    “哦，突然公司有點急事，忘記和你打招呼了。你在家嗎？我現在開車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經到你家裏了。看你沒來，我就自己打車過來了。”
    想都不用想，潘寧此刻肯定是委屈的嘟著嘴，一臉不滿的說出這句話。
    “那你去書房等我吧，15分鍾，馬上到家。”陳熵開著車，隨口說道。
    “那好，你快點，家裏也沒什麽人。”對方依舊是不情不願的語調。
    “嗯，一會見。”
    潘寧掛上電話，急躁的情緒這才稍有好轉。
    輕輕推開二樓書房的門，環視了一圈，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進到這個空間，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種好聞的木質香氣。
    吱呀……
    一陣涼風將靠窗的書櫃的玻璃櫃門吹開了個縫，潘寧心想，可能是女傭早些時分開窗通風，忘記關了吧。
    於是，她快步走過去，將窗戶關好。
    側過身，透過半敞開的櫃門，目光落在了擺在櫃內的一個相框上。
    相框內的照片是一個大概56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年輕女子的合影，女子長發披肩，眉清目秀，頗有姿色，但是衣著卻很樸素，弓腰摟著小男孩，孩子的衣著同樣樸素。
    不同於女子的滿臉笑意，懷中的男孩則是一臉深沉，對著鏡頭並沒有太多表情。
    潘寧伸手將相框拿了出來，另一隻手輕輕的拂過照片中的小男孩，
    “這應該就是陳熵小時候吧。”
    潘寧嘴中喃喃自語，又有些好奇的反問著，“那這個女人，就是……陳熵的媽媽？”
    仔細觀察女子的樣貌，倒是發現陳熵的長相和她的確有幾分相似。
    看了一會，潘寧又抬頭打量了下書櫃，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照片，能佐證自己的猜想，果不其然，在櫃子裏其他的層格看到了一本厚厚的影集。
    拉開半敞著的櫃門，把手裏的相框放回原來的位置，潘寧雙手又探入櫃內，將那本厚厚的影集捧了出來。
    有些沉，抱著看不方便，潘寧便直接將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像是有些日子沒拿出來過的樣子，在影集的封麵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灰，女孩吹了吹，又用手輕輕的擦拭了幾下，這才小心翼翼的翻開了第一頁。
    影集是那種老式的插片式的，一頁能放四張照片，現在都用手機網盤儲存照片，已經很少有人將照片洗出來做成冊子了。
    一頁一頁翻著照片，不出意外主角絕大多數都是小男孩，而那個長發女子和小男孩的合影卻隻有兩三張，單人照更是一張沒有，翻了兩頁之後那女子幹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影集裏有他在遊樂園玩的照片，有他在家裏吃飯的照片，還有他大哭的照片。
    但在這些照片裏，鮮少見到男孩的笑容。
    往後翻，男孩逐漸長大，樣貌也變得明朗起來，和現在的陳熵愈加相似。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場景和內容也越來越豐富，騎馬的、打高爾夫球的、遊泳的、參加擊劍比賽的照片。
    一切看起來很正常，但是潘寧就是覺得哪裏有點怪。
    正常，一個孩子的成長不應該是，從出生開始的嗎？
    一般應該是從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再到步履蹣跚的階段，可為什麽陳熵的相冊裏，所有照片都是從5、6歲的時候開始呢？
    一張小時候的照片都沒有。
    潘寧皺著眉頭想了片刻，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他還有其他的相冊吧。
    “你在看什麽！”
    突然一個冷鷙的聲音傳到了潘寧的耳朵裏，嚇了她一大跳，忙不迭的合上了身前的影集。
    “陳熵……”
    潘寧轉過頭，就看見陳熵麵色陰冷的站在門口，她底氣不足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失禮了，沒經過人家同意就，就開櫃子，看人家影集。
    心裏有些懊悔，潘寧膽怯的望著男人，像是被剛才他冷峻的語氣嚇到了：
    “剛才……風吹開了櫃門，我，無意間看到了影集，就……”
    陳熵看到女孩受驚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點過了，喉結動了動，緩和語氣道：
    “就是些舊時的老照片而已，沒什麽可看的。”
    說著走到潘寧身邊，將手壓在影集上，低著頭，淺色的眼眸散發著森冷的寒意，語氣卻非常的柔和：
    “我小時候可愛嗎？”
    “嗯，可愛。”女孩緊張的點點頭。
    四目相對，潘寧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陳熵的居高臨下的逼視，那眼神中帶著慍怒。
    兩個人足足對視了5秒鍾，忽然陳熵緊繃的神情一鬆，無所謂的笑了下，將手從相冊上移開。
    “沒什麽，你喜歡看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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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不看了。我知道私自拿你的東西偷看是我不對，我冒昧了。”
    潘寧連連擺手，抱歉的說道，這件事她理虧。
    “看了照片，你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陳熵拉開椅子，坐了上去，嘴裏滿不在乎的問著。
    潘寧眨眨眼睛，極力觀察著陳熵的表情，想確認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氣了。然後，慢慢的試探性開口：
    “我看這個，你真的不生氣嗎？”
    陳熵剛才那種緊張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為什麽生氣，舊物而已，看看又能怎樣？”男人無所謂的擺擺手。
    “可是你剛剛很……”潘寧還想說什麽，卻被對方打斷。
    “公司有點事情，心情不太好，語氣衝了點，嚇到你了。別在意……”陳熵安慰著潘寧，似乎真的不在意剛才的事情。
    看他恢複了常態，潘寧這才把懸著的心放在肚子裏，坐在了陳熵身邊的椅子上，輕聲道：
    “我沒事的，你不生氣就行。”頓了段，略帶遲疑的問：
    “影集裏出現的女人是……阿姨？”
    陳熵目光落向厚厚的相冊，沒什麽的表情的嗯了一聲，隨即又抬眼望向窗外，努力向上看著，神情複雜。
    潘寧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水汽，氤氳朦朧，不太清晰。
    “那是我的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就生病過世了。”
    “對不起。我不該問。”
    “沒什麽，都過去了。”
    “陳熵，你已經做到了最好，看到現在的你，她在另一個世界應該也會為你驕傲吧。”
    “不需要了。逝者已去，生者已矣。”陳熵目光定格在某處，語氣中透著悲涼。
    “別難過，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潘寧黑眸流轉，深情的說著，纖細的胳膊挽住陳熵的手臂，將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陳熵側過頭，眼神中透著不自信，眼底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感動，反問道：
    “你說真的？”
    “真的！”潘寧用力點頭。陳熵目光一直盯著潘寧，突然正色：
    “潘寧，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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