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封印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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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阿娘!”
    “阿娘!······別殺我!別殺我!!!救命!救——”
    稚嫩地童聲顫抖著傳來,又在恐懼中戛然而止······
    沉睡中的月落猛的驚醒,眼裏是一片血紅。
    尖叫聲,慘叫聲,怒喝聲,馬蹄聲······
    他看到一團接一團的火焰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一座座房屋,時不時傳來橫梁不堪重負的折斷聲,緊接著房屋猶如積木一般垮了下來。
    他看到兩三個孩童在眼前哭喊奔跑,一位騎著紅鬃馬的高大蒙麵男子急速從幾人中穿過,長刀一甩,兩個孩童的腦袋瞬間飛起,身體似海綿一般塌軟再地上。
    男子長刀淌血,露出的眼神中似乎不太滿意,於是他調轉馬頭,刀光閃過,剩下的一個孩童整個身體從腰間被一分為二!他這才滿意大笑,縱馬離去。
    有一處,一個農夫手握鋤頭高高舉起,企盼著一鋤頭下去能讓眼前這個縱火搶劫的馬匪腦袋開瓢!不料那馬匪不知道愣住了還是說沒反應過來,明明看見了也不躲!
    一鋤頭正中腦門卻傳來了金石碰撞的聲響,農夫手臂被反震得生疼,睜眼一瞧,那馬匪完好無損!那一個馬匪眼神流露憐憫,待一聲慘叫過後,馬匪走出破敗浴血的門,身後的牆上,農夫被自己的鋤頭正中麵門釘在上麵。
    另一處,一位婦女赤裸身體躺在髒髒破舊的炕上,口吐鮮血染紅了胸前雪白。一位馬匪騎在她身上,臉色猙獰。
    這是哪?又是幻境嗎?
    月落開啟先知瞳,依舊置身於村莊之中。
    三個高大男子,麵目凶惡,手臂滿是紋身,不同於其他劫匪,這三人沒有用麵巾遮臉。為首的馬匪頭發散亂,赤裸上身,一道傷疤從下巴蔓延至胸口!
    他們目視前方,一齊朝月落撞來!
    月落渾身無力,本能地抬手········
    好似有一陣輕盈的風吹過,馬匪徑直穿過了月落的身體!
    怎麽回事?月落摸了摸自己胸膛,又低頭看著自己雙手,手掌焦黑。
    對了!解陣!
    當時隻記得有一道紅光!醒來就在這裏了!
    月落眼前一陣恍惚,突然置身在一條塵土飛揚的路上。
    他看到三個馬匪騎馬急速奔馳。
    等到三人遠去,拐到一條小道上,月落眼前再次模糊,兩三刻之後自己又站在了小道旁邊!
    這不會是誰的記憶吧?
    法陣······難道這就是尚書令的記憶?月落忽然一下想明白了!這段記憶自己本來應該是看不到的,說不定是因為先知瞳自己才能仿佛身臨其境般進入這段記憶!
    小道盡頭,一位女子懷抱嬰兒正奮力奔逃,女子身上不知沾染了誰的鮮血,頗有姿色,發絲淩亂,泥沙弄髒了繡鞋,樹枝刮破了衣裳,女子全然不顧,隻是時不時眼神溫柔地看著懷中還在熟睡的嬰兒。
    兩側的馬匪對視一眼,紛紛揮動手上的皮鞭朝兩側分開,紅鬃馬嘶吼一聲,馬蹄上燃起靈力光芒,高高躍起之後竟然踩在兩側低矮的樹叢中奔襲!
    人力終歸比不上馬力,女子被馬匪追的不停調換方向,在追擊的同時兩位馬匪還能張弓搭箭,箭矢如電,紛紛指向女子要害!
    叮叮當當的火花四濺,月落這才看到女子周身還有一枚繡花針般的符器,上麵有著三道符印!三階符師!
    符器雖小,但速度極快,一波接一波的箭雨都被盡數抵擋下來。
    女子的神識一直在注意著身後不緊不慢的那位赤著上身的馬匪,不管另外兩位攻勢如何,隻要能甩開他,自己就有逃走的一線生機!
    隻可惜極度的分心之下,女子直到腳底一滑才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懸崖!滾落的土石掉落,久久不見回響。
    三人閑庭漫步,越來越近的距離一次又一次地擊垮著女子的防線······
    僅剩十丈的時候,女子麵露狠色,眼神堅決,抱著嬰兒縱身一躍——
    珣兒,娘親對不起你,娘親······
    一條鎖鏈兀地貫穿了女子肩膀,她瞬間失去力氣,嬰兒脫離懷抱。
    不等她再次抓住,那條鎖鏈忽然繃直,她也離嬰兒的距離越來越遠。
    鮮血滴落在繈褓,也滴落在嬰兒的臉上,綻放成一朵朵血花。
    嬰兒也因此醒了過來,第一眼便是自己的母親,他對著女子展露笑顏,臉上有著平時女子逢人便炫耀的酒窩,他稚嫩的小手掙脫繈褓伸向女子。
    鮮血滴落的節奏好似女子平常輕哼的歌謠,嬰兒沒能等來女子的懷抱,越來越遠。
    女子一聲慘叫,身體被鎖鏈緩緩往上拉······
    “我的珣兒!!!”
    兩個馬匪相視一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炙熱。
    赤身男子神色漠然,抬頭看了眼天色,收起鎖鏈調轉馬頭。
    “天黑前回來,別留活口。”
    月落閉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眼前畫麵重新開始模糊,嬰兒哇哇大哭急速墜落,離地麵半尺時竟然被一隻枯槁蒼老的手掌穩穩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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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身穿布衣的老人一隻手抱著嬰兒,一隻手拄著行山杖,有些惋惜道:“還是晚了一步,天意如此,人難勝矣。”
    老人嗓音滄桑,卻令月落渾身一震,震驚之色久久不能平息!
    不可能,這不可能!
    老人收留了很多孤兒,孩子們都叫他院長爺爺,王珣也在其中成長。
    王珣喜歡讀書,六歲時能將論語倒背如流,院長很是欣賞,著重培養他這方麵的才能。
    王珣八歲時,院長教他知行合一,千萬不能光看光記些大道理而不去做。王珣很喜歡這句話,還把他當做自己的座右銘。
    十二歲時,意外發現自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自己有著修煉的才能!王珣很是糾結,院長讓他遵從本心,他選擇放棄修煉,繼續讀書。
    一本又一本的書籍被王珣吃透,十五歲那天,院長把王珣叫過來單獨談話。
    院長手中亮起一道光球,月落剛剛看到的記憶完整無缺地出現在王珣腦海,王珣最為愛護的書籍被他青紫的手捏的不成樣子,整個人趴在院長懷中泣不成聲。
    院長道:“我的身份是魔族之人。”
    少年王珣滿臉震驚,在一旁的月落同樣如此。
    要知道人族與魔族向來勢不兩立,他一個魔族的人竟然生活在人族的領地!
    王珣顫抖道:“你身為魔族,收留我們人族的孤兒·······”
    聰明的王珣立刻反應過來,脫離院長身邊,“所以·······你收留的孩子都像我一樣跟長安國的一些人有深仇大恨嗎?你是想,你是想讓我們成長起來幫你對付人族?”
    院長搖搖頭道:“並不是,他們之中,與你有相似經曆的人不多,之所以給你看這段記憶,是為了讓你去選擇。”
    “選擇?”王珣沉聲道:“如果我對你沒有價值,你就會殺了我對嗎?”
    “不會。”
    王珣連連搖頭,大聲質問道:“為什麽不會?!!你知不知道人族有多痛恨魔族!你知不知道每一個魔族的出現都會給人族帶來痛苦!我恨不得所有的魔族都死光!”
    “你告訴我,你到人族的領地,不顧自己的危險去收留孤兒,不是去馴化他們成為你們魔族的戰士,那是什麽?!!”
    院長似乎想到了過去的往事,歎息一聲,“曾經我們走投無路,是一位人族修士拋棄成見,救了我們。我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放到如今、未來是對是錯,但至少,他讓我們知道了或許人魔之間不一定隻有戰爭。我沒什麽能做的,隻能盡我所能去回報他。”
    “我本以為,我能指引方向。”老人的眼中仿佛看盡滄海桑田,滿臉倦色,“事實上,我更希望人人能遵從本心。”
    “好!”王珣眼裏滿是血絲,他伸手指向那個光球,沉聲道:“我要加入魔族!我恨他們,我恨長安國!從今天開始,我要修煉,我要報仇!”
    夜晚,周圍鼾聲四起,王珣每每閉眼都是村莊被屠戮的畫麵,一次又一次·······
    他再也無法思考,他看著自己稚嫩的手掌,想象不到它沾滿鮮血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是懦弱,是個不敢去報仇的廢物!
    不······不對!不是這樣!
    深夜,衣著單薄的王珣跑到院長的房間,在房門口接連磕了三個響頭。
    養育之恩,王珣無以為報!
    房門打開,院長蹣跚著步伐連忙扶他起身,又給他披上自己的外套。
    “我想好了,我還是要讀書。”
    “我要考取功名,我要當大官!”
    “我要改變長安國,我要讓世界上像我這樣遭遇的孩子越來越少!”
    “我要消除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爭!”
    “我要太平盛世!”
    意氣風發的少年告別同伴,告別院長,獨自踏上前往長安城的道路。
    最後的最後,老人還是揮動手指,一道暗紅光芒從天而降,將少年的記憶封印在神識中。
    待少年在一戶沒有子女的老夫婦家門前醒來時,隻記得自己要讀書,要讓長安國越來越好,變成人人都富足的太平盛世!
    天色忽然扭曲,晴暗不明,遠處的山水草木都開始漸漸化作星星點點消散,月落明白,記憶法陣要結束了。
    老人轉過身,那一群孩子仍然在對著遠處揮手,月落就站在他們中間。
    盡管老人依舊看不清麵容,可月落的內心十分確定,老人的目光就是在對準自己,依舊是那麽的慈祥。
    月落渾身輕微地顫抖著,或許是因為法陣崩塌的緣故,他眼前的畫麵漸漸模糊。
    一滴滴的淚珠滑落,月落顫聲道:“您的聲音,很像我的一位長輩·······”
    “不要哭,孩子。”老人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月落的頭,可身體卻迅速在消散,白色的光芒愈加刺眼,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我們還會再見的。”
    ——————
    “月落!月落!”
    白茫茫的光線讓月落忍不住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離庭那張欣喜的臉,他低著頭,嘴巴一直在動,但是沒有聲音,月落順著視線看到了蹦蹦跳跳轉圈的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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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後看去,古芸若無其事地翹腿坐在圓椅上,一手撐著頭,一手端著茶杯旋轉著裏麵的小半碗茶水,眼神不經意地掃向自己。
    “這是哪啊?”月落聲音細微地說道。
    離庭道:“還能是哪?當然是城主府啊!”
    月落皺著眉頭,發現全身都悶的不行,他極力低著頭向下掃去,自己一雙手還有上半身都纏滿了繃帶!也正是這個時候覺得不舒服的月落自己動彈了下身體,結果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月落臉色瞬間通紅,一聲慘叫響徹城主府。
    “痛死啦!!!”
    ——————
    西域,邊關。
    黃沙漫天,兩人兩騎在沙漠中奔騰。
    漆黑的紗製帷帽與身上衣袍一齊被吹得往後飛舞。
    忽然,一把飛劍朝兩人急速駛來,其中一位藍色衣袍的男子伸手一招,一道藍色靈力線條從手指處飛出纏繞住飛劍。
    兩人控製坐騎停下腳步,而那飛劍也落入藍色衣袍男子手中。
    漫天黃沙在他周身忽然靜止,他手指修長白皙,掀開帷幕,大約二十歲年紀,麵相溫文儒雅,一頭齊腰的藍色長發也隨著他取下帷帽滑落下來。
    男子的眼睛似乎後天受過創傷,雙目閉合。
    他手指上亮起靈力輕點長劍,嗡————
    整個長劍碎裂開來在他麵前組成方陣,男子毫不驚訝,抬起手指有規律地四處輕點。
    男子節奏緩慢,方陣上雜亂的符號漸漸組成文字。
    同行之人似乎毫不擔心藍袍男子是否能夠看見,看著他眉頭微蹙,帷帽內忍不住傳來詢問。
    “怎麽?”
    藍袍男子又在方陣內戳戳點點,隨後收回靈力,方陣合為飛劍順著來路急射而出。
    他重新盤起頭發,戴上帷帽。
    透過模糊的黑紗,男子喉結微動,嗓音醇厚。
    “原路返回。”
    黃沙重新肆虐,飛劍傳書的信息令他失神,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先知瞳·······”
    ————————
    城主府,離庭突然想起一事,對月落道:“對了,王大人比你先醒,他讓我問問你有沒有看到或者聽到什麽?”
    月落神色自若,搖搖頭道:“沒有,我在解開陣法之後就暈過去了。”
    “怎麽了?後麵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啊!就是王大人過來了之後看你沒醒讓我們問的,陶紫知道,古芸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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