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雲壓城，光線暗淡的月落整張臉都有些模糊不清。
    一陣陣不同於平常的急切鳥鳴驚動了發呆的月落，一月一天的休息時間，想在平靜中度過的月落一絲煩意湧上心頭。
    他循聲望去，原來是一隻雛鳥從鳥窩摔落，幾次想要嚐試飛起來都沒能做到，反弄得光鮮亮麗的羽毛沾滿塵土。
    周圍大大小小的家人不停地徘徊鳴叫，暴雨即將來臨，如果還不能飛到安全處，注定喪命。
    月落靜靜注視著，神情漠然。
    雛鳥一次接一次的失敗，旁邊兩隻大鳥甚至親自為它示範，如何借力，如何展翅，如何保持平衡，換來的結果仍是墜落地麵。
    細細的雨珠緊貼透明玻璃，哪怕再不舍得，它們隻得紛紛飛離，留下孤獨，小小的一隻雛鳥在雨中不斷嚐試。
    終於！它張開璀璨雙翼，成功離地半丈！保持下去，就能活命！
    一滴豆大的雨珠無情的將它打落地麵，盡管它立刻起身，抖落身上的水漬，雨勢卻越來越大。
    哪怕擁有雙翼，也沒有飛翔的命運，這就是現實。
    它但凡不去飛，找個屋簷躲雨也好啊！真是笨！月落轉過頭，傾聽著暴雨敲打玻璃的聲音。
    今天有聽潮湖遊會，不知道劉晨坦白的結果怎麽樣了？劉晨肯定是沒帶傘的，月落猶豫著要不要去送傘。
    躊躇間，門被推開，果然！劉晨全身濕透了。
    他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濕漉漉地癱倒在床上，“什麽都別說了，月落，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尋常的溫度對修煉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恐怕整個天火商盟也隻有月落一人會感覺到外麵的冷暖。
    月落歎了口氣，從衣櫃裏取出一把油紙傘。
    “月落，你去哪？”劉晨不知道什麽時候坐起來了，雖然滿臉雨水，可眼眶通紅。
    “出去走走。”
    “月落，你的眼睛·······”
    “眼睛？”
    ······
    申酉級的女修煉者不多，宿舍看起來更像是一棟占地頗大的客棧。
    怕有不軌之人騷擾，安防措施極高，所有的活動區域都用一個大法陣保護了起來，一旦身上沒有天火特製的胸牌，身處其中便會炙熱難忍。
    入門處的一條小路用的特殊石料鋪就，隻需踩上便有悠揚悅耳的泉水聲響。
    一位窈窕女子踏上小路，身穿著淡黃色羅衫裙，手上撐著一把畫有雙鶴展翅的油紙傘。她腳上的一雙繡鞋以及下半身裙子已經濕透。
    女子蹙著眉頭，轉角迎麵看到了一位撐傘在門口的白衣少年。個頭隻比自己高了一點點，一雙奇異的金色眼瞳，模樣倒是不錯，顯然已經來了很久了，畢竟從二樓往上，已經有十幾個女子冒著大雨探出頭看著門口。
    這位少年自己說認識也不算認識，這倒是解了女子心頭疑惑，如果是他的話，確實有進來這裏的權限。
    女子顰顰一笑，簡單地施了一個萬福，“見過月公子。”
    “嗯。”月落點點頭，“羅姑娘，我是來找你的。”
    “哦？不知公子何事找我？”羅素素內心泛起波瀾，莫非月落真是跟先前那人說的那樣？看上我了？那這樣一來，自己做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
    月落道：“劉晨是我朋友，我來這見你，是想勸或者是給些建議，希望羅姑娘再好好考慮。”
    羅素素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很快又笑道：“月公子，我跟劉晨，不可能的。”
    “為什麽？”月落道：“劉晨是真心對待姑娘的，你們兩人一起奮鬥，肯定會有一番成就的。”
    “所以呢？”羅素素也不想掩飾了，冷聲道：“所以我要去喜歡上一個欺騙我的窮鬼嗎？”
    月落反問道：“姑娘不也是窮苦出身嗎？”
    “那又如何？”羅素素徑直越過月落，“正因為這樣，我才不想越活越回去，我十分清楚我是怎麽走到這的！”
    月落冷笑道：“是嗎？羅姑娘莫非真分不出真心假意？是！的確劉晨欺騙你在先，可你難道會不明白自從半年前起就沒人再敢碰你？你難道會不知道每次沒人敢帶你執行任務，走投無路的時候章毅總會出現在你麵前，把你拉入隊伍？”
    “嗯，不對，你足夠聰明。”月落自嘲地笑道：“你一開始就知道了，隻不過你發現，跟著劉晨還沒有他不在的時候掙得多！不過你還算有良心的，半年時間過去了才想著脫身。”
    羅素素雙手死死攥著傘骨，指甲刺入掌心滲出鮮血，咬牙切齒道：“我羅素素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劉晨，哪怕看他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很快，她放鬆了身子，傘骨輕倚在左肩，回眸百媚一笑，柔聲道：“如果早知道他是月公子的朋友，興許我就答應了。”
    可惜月落已經轉過身，緩緩走出門時，獨獨撂下一句。
    “你會後悔的。”
    出了門，同樣的畫麵發生在了月落身上，不過對麵是一位青衫長袍的青年。
    月落有些意外，“齊渚，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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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啊！不過這不是個聊天的地方，跟我來。”
    齊渚領著月落在一處涼亭坐下，兩把油紙傘倒放在一邊瀝水。
    齊渚調侃道：“鑒察閣申酉區評審官月落，一個人從女子寢居出來，是何居心？”
    月落一時無語。
    調侃歸調侃，齊渚自然猜到月落是來做什麽的，笑問道：“不好勸吧？”
    月落沒有回答，歎出一口氣。齊渚憑空變出一套茶具，開始一步一步沏茶。月落這才發現齊渚也有一件方寸物，說來真是好笑，這有封印的方寸物就是難以察覺。
    “你的眼睛不一樣了。”
    月落手撐著頭，“從下午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先知瞳就關不上了。”
    “我不是說這個。”齊渚意味深長道。
    “那是什麽？”
    齊渚停下手中動作，看著月落正色道：“是希望，雖然很小。”
    月落明白卻也不明白，他剛剛勸完羅素素，現在反倒自己被人勸了。
    月落不敢看他，把視線移到外麵的雨幕，“我還沒想好。”
    “我想好了。”齊渚將一杯茶推到月落身前，茶香四溢。“曾經我也跟你一樣，有過一段時間的低穀期，當時我覺得，人生就那樣了，短短幾年的有限時間什麽也做不了！”
    “但是，這樣日複一日的生活你真的喜歡嗎？你沒有見過長安城的繁華，沒有見過帝關城的錚錚兵戈，更沒有去過天靈界最高的山，最廣闊的海，最熱的沙漠！你的旅途要在天火商盟劃上一個句號。”
    “月落，你知道你那個術法的作用嗎？我知道其中一項，它可以加速靈力的恢複速度，盡管很少，可那次如果沒有這道術法我用不出水幻陣，可能，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那。”
    月落抓著茶杯的手瞬間顫抖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著齊渚。
    齊渚接著道：“先知瞳的作用遠不止於此，它的秘密還等著你去發掘。你憑什麽自暴自棄？天靈界的修煉者千千萬多，它既然選擇了你，那說明你一定有什麽特殊之處！它是先知瞳！是創世之神留下的東西！”
    “我在天火待的也夠久了，僅剩的時間內我也想多出去走走，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我可以與你同行。”
    暴雨沒多久便停了。
    月落緩緩推開門，劉晨早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月落神情複雜，他習慣性地坐在窗邊發著呆。
    噠噠噠噠······
    一隻雛鳥隔著窗戶瞪著月落，用力地啄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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