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禁閉室裏，白熾燈將房間照得如白天一樣亮，排風扇運作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聽得清楚。
    隔著一扇玻璃，一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床腳，她將臉埋在膝蓋裏，白金色頭發散落在背上。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玻璃外的人們看得一清二楚。
    失聯了半個月的人現在就在眼前，降穀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裏麵的人影，嘴巴張張合合。
    “這是麥卡倫？”
    隔著這層玻璃他都能感受到禁閉室裏是有多麽壓抑，空無一物的房間，慘白的牆麵，穿著白色實驗服被當做猴子一樣的圍觀。
    就像貝爾摩德說得那樣，不聽話的寵物被關進了籠子裏。
    “不然能是誰。”琴酒淡淡看著裏麵的人影，“你進去給她送飯，別餓死了。”
    “你什麽意思？”降穀零瞳孔一震，“她絕食了？”
    “絕不絕食，你進去不就知道了。”琴酒冷冷掃了男人一眼，“快一點，我沒那麽多時間等你。”
    降穀零深吸一口氣，看著伏特加將門打開，他提著飯盒抬起步子走了進去。
    他走到那個身影前蹲下：“麥卡倫？”
    埋著頭的身影並沒有動作，降穀零便又叫了兩聲，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女孩的肩上。
    女孩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猛地抬起頭，然後雙手揮舞著繼續往牆角縮去，而降穀零被猝不及防的推坐在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降穀零對她毫無防備，滿臉震驚的看著女孩無聲的掙紮。
    是的，無聲。
    她將自己縮在角落裏，雙手捂著耳朵，空洞無神的雙眼一直掃視著周圍，張開的嘴巴隻能發出小小的嗚咽聲。
    失明，失聲，失聰……
    降穀零有些不敢把這些聯想到一起，可是從剛才進來到說話，鶴川悠夏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自己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猛地轉頭看向外麵等待的伏特加。
    伏特加打開麥克風：“波本，做好你該做的。”
    降穀零不可置信的看著角落裏依然發抖的女孩，他站起身將腳步聲走到最大，而那個人依然沒有別的反應。
    “麥卡倫？”他再次呼喚。
    鶴川悠夏無神的雙眼透過降穀零，她不知道自己麵前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又會被注射什麽東西，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身上的實驗服會不會被換掉。
    這種沒有尊嚴不被當人的日子每天都在重複，她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被圍觀了多久，看不見，聽不見，張開嘴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像是堵了東西。
    她知道自己徹底廢了……
    她捂著耳朵的手被抓住，她奮力掙紮，緊接著被拉入一個懷抱，瞬間掙紮的更狠，被剪禿的指甲劃過皮肉甚至連個紅痕都留不下。
    降穀零劉海下的雙眼閃過一絲心疼，他將人緊緊抱在懷裏，拉著她的手摸向自己的領口。
    隻有波本才會在領口戴著寶石，而這顆寶石被鶴川悠夏把玩了無數遍。
    在摸到寶石時鶴川悠夏突然愣住，她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反複摸索著領結上的寶石，最後突然抓著對方的領口，湊上前小心的聞了聞。
    淡淡的柑橘味湧入鼻腔，她曾說過，降穀零這種骨子裏帶點野性的男人配柑橘味簡直就是反萌差！
    鶴川悠夏身形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用空洞無神看向他。
    “是我。”哪怕知道對方喪失了視覺聽覺，降穀零依然說著，但是他拉著鶴川悠夏的手放到喉結處，讓她感受聲音的震動。
    像是不敢確認，她伸出手摸向降穀零的臉，組織為了讓她進食什麽法子都用過，強灌她會催吐，堵住嘴她就不去呼吸，硬生生把自己憋到臉色發紫，直到離死亡還有一步之遙時被人發現，解開了封嘴，被琴酒一巴掌給懵了頭才喘氣。
    他們可以用各種辦法讓她進食，但她可以硬生生將自己憋死。
    接連幾次，他們就放棄了，最後給她注射營養針維持生命。
    真還不如死了呢，她無數次在想。
    手在降穀零臉上摸索著，沒有人皮麵具，鼻子湊近猛吸了吸，洗發水還是以前的味道。
    是他，真的是他。
    降穀零任由鶴川悠夏的手在自己臉上捏著，他靜靜看著臉頰消瘦蒼白的人，半個月不見，人就瘦得快皮包骨，手臂細得像是輕輕一折就會斷成兩半。
    鶴川啊……
    到嘴邊的名字又咽了回去，以往叫得輕鬆的名字或是代號，此刻就像石頭一樣堵在嘴裏。
    確認了真的是降穀零，鶴川悠夏反倒愣住了，那雙空洞的眼睛閃過迷茫。
    她下一步該怎麽做？去跟他訴苦？還是告訴他自己現在是個廢人？好像都不行。
    因為她聽不見，看不見，甚至說不出話。
    為什麽她知道自己說不出話，因為她的聲音是最先消失的，緊接著視覺，聽覺。
    最後她收回手，摸索著要回到角落，還不如死了呢，真還不如死了呢……
    鶴川悠夏空洞的雙眼發酸，她到底在期待著什麽？
    降穀零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要回去的動作，他將提來的保溫盒放在鶴川悠夏的掌心摸了下，然後拿開。
    【先吃飯。】他擋住監控視角，在她的一筆一畫的寫著。
    “我是，廢人了。”鶴川悠夏張開嘴，她試圖發出聲音，但隻有啊啊的聲音。
    降穀零斂去眼中的苦澀，他讀懂口型後，繼續一筆一畫的在鶴川悠夏手中上寫字。
    【相信我。】
    【我們都在等你。】
    【我會帶你出去。】
    他會帶她離開這個籠子，她是個自由的人，不是寵物，更不是實驗體。
    那一刻，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從進禁閉室開始她就咽下了無數眼淚，她知道自己踏進這裏開始就沒有人權，麵對那些未知的東西害怕是必然。
    她不會讓這些人看自己的笑話，隻要她能出去就還會是麥卡倫，依然可以把他們踩到腳底，將之前受得折磨統統加倍奉還。
    “回家。”
    【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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