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廷玉終於轉過身，燈火映照之下，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陰謀之感。
    他抬手將信件接過，緩緩打開，然後走到燈火之下，打開這封信，細細一看：
    “君為文武雙全之輩，赤誠之心，世間罕有，然祝家莊上下，德行不足，君若助手為虐，實在壞君聲名！
    今日之舉，非梁山私心，而是為濟州百姓生死存亡！
    君無須為祝家莊替死，北麵異族虎視眈眈，何不為我漢家男兒伸張正義？
    .......
    王倫微末書生，願與教師同飲一杯，結為兄弟之情，為天下百姓生計而謀！
    君不可為一莊百姓而活，更要為天下百姓而念！
    吾聽聞祝朝奉年老而殘忍，視少女為玩物，為老不尊，殘忍而好殺，實在人中惡魔！
    教師正義之身，難道要助紂為虐？
    .......”
    信件不短不長，等欒廷玉看完，許久無法平靜。
    欒廷玉捏著信件，心中不由得感慨。
    王倫果然是上上人物，從頭到尾，從不曾勸說他投降投靠之類，隻是從大義而說，卻踩在他的敏感之處，讓他不好抉擇。
    不要！
    不是抉擇，而是無法不抉擇。
    一想到地下監牢，那些少女痛苦而絕望的哀嚎，欒廷玉就感覺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憤怒和仇恨！
    欒廷玉覺得，縱然人是有等級尊卑之感，可是他們終究是人，為何要增加她們的痛苦，刻意增加的痛苦，那就是殘忍。
    這也是欒廷玉無法容忍的。
    欒廷玉沉默一陣，盯著眼前的燈籠，然後默默掀開罩子，將信件放在燭火之上。
    信件點燃，燃燒出火光，最後化作烏有，欒廷玉站直身子：“說吧！要我怎麽做？”
    唐牛兒終於鬆了口氣：“先去監牢，放了我那幾位哥哥，然後自有人接應，從而打開後門，大軍便能衝入，到時候山莊唾手可得。”
    欒廷玉一聽這話，不由得道：“這樣做的話，我不就是忘恩負義之輩嗎？”
    唐牛兒道：“教師所言差異，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您從始至終，都是盡忠職守，做好本分，反而是祝朝奉仁義崩塌，這樣的人，怎麽能叫背叛呢？”
    欒廷玉露出愕然之色，死死盯著唐牛兒：“你讀過書？”
    “隻是略微學過一些！”
    欒廷玉仰頭長歎，一個探子，瞧著年歲不大，竟然都懂得這些道理。
    這就是梁山嗎？
    梁山的天鷹閣的一個探子，竟然有這麽大的能耐。
    更別說，更別說梁山還沒有動用真正的實力。
    這才是最讓人絕望的。
    “我明白了！”欒廷玉點頭說道。
    唐牛兒臉上不見喜悅之色：“今夜醜時，我等會在後門等候。”
    欒廷玉道：“好！醜時見！”
    唐牛兒公彎腰拱手道：“教師切不可心軟，戰場之事，瞬息萬變，誠信第一，若有猶豫，到時候敵我之間，就是變化之局。”
    欒廷玉自然明白話裏麵的意思，這種大事，若是有人反水，那真的就是災難。
    想了想，欒廷玉道：“我這麽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那些窮苦少女，他們是無辜的，而且王將軍答應過我，不會傷害那些莊客性命。”
    唐牛兒道：“這是自然，信中所言，我家將軍向來誠信第一。
    當然，我家將軍為的是天下百姓！”
    欒廷玉道：“我不是出爾反爾之輩！該做的我都做了，自然無礙。”
    “那小人告辭！”唐牛兒拱手道，態度謙恭無比。
    “慢走不送！”欒廷玉同樣拱手回禮。
    等唐牛兒離開，欒廷玉感覺渾身的氣力，好似都消散了一般。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仿若他的一言一行，就連他心中所想，好似早就被人所掌控。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主宰了。
    “王倫啊王倫，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是賊呢？”欒廷玉見過很多能人，可是這一刻，他卻感覺到一種迷茫和絕望。
    不是為自己命運而憂慮，而是感覺他活了一把年紀，竟然一舉一動，都被這個年輕人掌控。
    這種感覺，才是讓人最絕望的。
    欒廷玉坐在燈火之下，蠟燭的火焰，忽高忽低，托起的陰影，隨著風兒搖晃。
    濃重的陰影，灑落在欒廷玉的臉上。
    一明一滅，讓他的臉龐落下厚重的虛影。
    “天下的英雄何其多，我欒廷玉素來自傲，想要一展功名，可是屢屢不得其功！
    今日這王倫似有王霸之氣，這王朝世道，若是真的要崩塌，
    這從龍之功，跟還是不跟？”
    欒廷玉自言自語說道，他的聲音很小，小到自己隻有自己聽得到。
    可是欒廷玉卻又知道，他的膽子很大，大到可以顛覆乾坤。
    生意你可以小，可是膽子必須大！
    從半山之巔見到梁山之軍，他就有一種直覺，這梁山的未來，絕不是一群山賊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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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的局麵，英豪太多！
    當年沛縣一地，就可以出一國治理人才。
    現在王倫有人君之態，我若是錯過，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機會？
    有本事的人太多，可是機會實在太少！”
    欒廷玉摸了摸腰間飛錘，心中很是不甘。
    他是有抱負之人，可是落到江湖之中，現在機會來了。
    一個人這輩子的成就多大，光有能力是不行，
    能力和選擇哪個更重要？
    燈火一閃，光影在欒廷玉臉上一晃而過。
    他緩緩起身，從一旁架子上，取出一把寶刀，然後放在桌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欒廷玉不見一絲困意，眼中也沒有半分醉意。
    當莊客敲響梆子，宣告醜時候到來。
    欒廷玉猶如一匹狼，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寶刀，縱身出了屋子。
    然而，等他剛走到院子中，卻見祝朝奉送他的三個婢女竟然同時站在院子中。
    “欒教師！您這是要去哪裏？”為首一個長發女子，冷冷問道。
    欒廷玉哈哈一笑：“你們想要攔我？”
    長發女子道：“深更半夜，教師還是安睡才是妥當。”
    欒廷玉按住腰間長刀：“看來你們知道些什麽？”
    長發女子道：“教師回屋吧！”
    “我若是不回呢？”欒廷玉問道。
    長發女子道：“那教師可以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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