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卻顯得異常淡定，隻見他身形一閃，如飛鳥般輕盈地落地，然後穩穩地站定。
    他麵不改色，對著汝南王拱手施禮，聲音尊敬道：“王爺。”
    汝南王見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一邊悠然自得地捋著自己的胡須，一邊用充滿欣賞之意的目光，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顧灼。
    好一個練武奇才啊！
    汝南王心中暗自感歎。
    他如今已經四十了，雖然在疆場上戰功赫赫，但至今仍孤身一人，既無妻妾，也無子女。
    他老娘，也就是老太妃尚在人世時，曾多次催促他成婚，甚至為此抱怨過他，卻始終將心思都放在了疆場之上，對婚姻之事並不上心。
    這一拖就是十多年。
    一身本領也沒個繼承人繼承，然而，如今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大小夥子，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身手矯健，絕世的練武奇才，性格沉穩，不驕不躁，這樣的練武的好苗子，實屬難得。
    就是...這年紀大了些。
    不過，他自身的天賦，倒是可以彌補......
    汝南王決定了，如果能將他收為徒弟，將自己一身的武藝絕學傳授給他，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他心中所想，全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臉上。
    那欲言又止、算計的模樣，就像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讓人不禁心生警惕。
    這“明目張膽”的行為，不僅讓當事人顧灼感到有些無奈，就連還在房梁上掛著的顧影都看得先是一臉懵。
    然而，一瞬間，顧影的表情就從懵逼變成了生氣。
    想到什麽，他瞪大了眼睛，滿臉怒容，似乎對汝南王的所作所為怒氣衝衝。
    毫不猶豫地抽出袖口處的毒針，如同閃電一般跳下房梁，穩穩地落在顧灼身前，將其護在身後。
    “好歹也是一國王爺，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啊？”顧影怒聲斥責道，“看上我灼哥了？你個老不羞的！”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無差別地刺向汝南王，毫不留情。
    “說話呀？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開口？還是……”顧影的聲音越來越高，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他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對著汝南王就是一頓嘰裏呱啦輸出，完全不顧及對方的身份和地位。
    汝南王顯然沒有預料到顧影會如此反應，被顧影的話氣得瞪大了眼睛，怒氣衝天，臉跟脖子都氣紅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麵前這個小王八羔子居然……居然將他誤會成京城南妓館的好男風的恩客！
    這簡直是對他的一種莫大的侮辱！
    汝南王氣得渾身發抖，他瞪著顧影，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他燒成灰燼。
    然而，就在他怒不可遏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了顧影的臉。
    這......這張臉——竟然有三分神似他老娘，還有三分像他自己，尤其是那左耳耳垂上的一顆小黑痣，更是與他一模一樣。
    這一驚人的發現，猶如一盆冰水，將汝南王心頭的怒火瞬間澆滅。
    然而，盡管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湧上，他的憤怒卻並未完全消散，反而像被壓抑的火山一般，在內心深處暗暗湧動。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惡狠狠地咬了咬牙，腮幫子因為用力而微微鼓起。
    那笑容，透著絲絲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小子，你……好得很啊！”汝南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其中蘊含的怒意，仿佛能將人撕碎。
    “竟然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那些曾經也指著他鼻子怒罵的人——臭不要臉的太上皇、他的親親老娘、他亦師亦父的舅父薑老將軍……而如今，這個身份不明的臭小子，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除了他們...還有那個女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顧影臉上。
    突然有些失神。
    汝南王緊蹙眉頭，凝視著顧影的麵容，試圖從他的五官中找到他與那個女人的相似之處。
    思緒如脫韁的野馬，狂奔回十七年前那個遙遠的夜晚——在那間破舊的小農戶院子裏，月光如水，灑在地上，映照著那個躺在他懷裏、被他無意間冒犯的姑娘。
    她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如此柔弱，卻又散發著一種倔強的氣息。
    汝南王的眼睛緊緊盯著顧影，仿佛要透過他的外表，看到那個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姑娘。
    可顧影的麵容與那個姑娘之間，似像非像，讓他的心中愈發糾結。
    汝南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間就僵在了原地，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茫然無措。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卻隻能發出那一句重複的話語：“是她……不是她，眼睛像，又不像……”
    十七年的光陰轉瞬即逝，仿佛隻是眨眼之間。
    汝南王對於那個姑娘的麵容，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如同被時間的潮水衝刷過一般，隻留下一些零散的片段和模糊的印象。
    此時此刻，顧影的出現卻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將他深埋在心底的記憶重新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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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遺忘、被模糊的記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重新拚湊起來，逐漸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汝南王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情緒波動，但他緊握的拳頭和微微發紅的眼眶，卻還是無法掩飾他內心的波瀾。
    這孩子……會是他跟她的孩子嗎？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當年的情景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
    清晰地記得，他懷著滿心歡喜和期待，留下一封信，信中承諾會回來娶她，然後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遠赴邊疆的道路。
    然而，當他終於歸來時，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卻發現那個曾經熟悉的小院子早已人去屋空。
    他的滿腔歡喜，都在那一刻破滅了。
    這些年來，他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心中充滿了擔心和不解。
    不明白為什麽她會不辭而別？
    同時，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的安危，不知道她是否過得好，是否遇到了什麽困難？
    可是，命運似乎總是對他不公。
    身邊的摯愛和至親之人，一個接一個地離他而去，讓他感到無比的無助。
    每一次失去，都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劃上一刀，讓他痛苦不堪。
    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
    汝南王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堵住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顧影注意到了汝南王的異常，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為什麽...這個男人如此悲傷？
    當看到汝南王那緊握的拳頭和發紅的眼眶時，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擔憂和難過。
    為什麽……為什麽他的心會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一樣疼痛難忍？
    這種痛楚仿佛要將他的靈魂撕裂開來，讓他無法承受。
    顧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他的雙唇也在微微顫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發不出聲音。
    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轉，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使他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他緩緩轉頭，與顧灼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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