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暗繭織夢
    星艦撕開意識海的膜壁時，陸川的視網膜被刺目的猩紅填滿。整片空間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血色繭房，每個繭房裏都蜷縮著形似人類的輪廓，他們的皮膚下流淌著與沙盤相同的粘稠液體，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的遠古昆蟲。繭房表麵泛著濕潤的油光，在意識海詭異的藍光下折射出扭曲的人臉倒影，那些被困在繭中的生命無意識地抽搐著，指尖與繭壁摩擦出細密的刮擦聲，像極了冰層下被困的海豹絕望的求救。
    諾拉的意識波動突然在通訊頻道炸開："這些繭... 是進化派用活體做的量子錨點！"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頸後的北極熊虛影正瘋狂撕咬試圖纏繞她的血色絲線。陸川揮劍斬斷一縷觸須，暗物質劍刃卻在接觸的瞬間發出哀鳴般的震顫 —— 那些液體竟在吞噬劍上的能量，將其轉化成詭異的紫光。劍刃表麵的紋路開始扭曲變形，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金屬內部啃噬。老周的驚呼從實驗室傳來："共生基因開始排斥他們！這些繭房裏的生物，基因鏈被重組得連堿基對都不完整了！"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儀器的警報聲，"看那些繭房的脈動頻率，它們在同步意識海的量子震蕩！"
    陳立的機械臂突然卡住，義眼爆出刺目的紅光："星圖... 星圖在改寫！" 全息投影中的血色沙盤正在實時同步意識海的景象，原本標注新苔原的坐標處，浮現出一座由扭曲骸骨堆砌的祭壇。祭壇頂端插著七把骨刃，刀刃上凝結的血珠每隔七秒便滴落一顆，在地麵匯聚成不斷擴大的猩紅矩陣。那些血珠落地時發出細微的 "噗嗒" 聲，卻在意識海中激起層層漣漪，所過之處，空間像被煮沸的水麵般扭曲變形。
    陸川的戰術終端突然響起加密頻率，父親的聲音混著靜電雜音傳來："別相信看到的一切... 祭壇的血珠是..." 通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進化派冰冷的機械音："陸少校，你以為帶著個能與原生宿主共鳴的小姑娘，就能打破七萬年的布局？" 聲音在意識海中回蕩，形成無數重音浪，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諾拉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無數血色藤蔓從繭房深處鑽出，穿透她的虛影直抵意識核心。少女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連長... 它們在翻我的記憶... 我的北極熊玩偶... 阿帕圖克神的歌謠..." 藤蔓表麵布滿細小的吸盤，貪婪地吸取著諾拉的意識能量，她的虛影變得愈發透明。陸川衝向諾拉，卻被一道透明屏障彈開，屏障表麵流轉著與骨刃相同的螺旋圖騰，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諾拉！集中精神！用光卵的頻率對抗！" 陸川的嘶吼在艙室回蕩。他轉頭對陳立大喊："想辦法定位祭壇坐標！老周，給我增強光鑄劍的能量輸出！" 話未說完，整艘星艦突然劇烈震顫，舷窗外的繭房如同被引爆的氣球，接連炸開成漫天血霧。血霧中裹挾著破碎的意識殘片，發出尖銳的哀嚎，如同千萬個靈魂同時在耳邊尖叫。
    血色霧靄中浮現出進化派領袖的全息投影，那人披著由共生晶體碎片編織的鬥篷，胸口鑲嵌著與諾拉相似的印記，卻泛著不祥的灰黑色。"你們以為原生宿主選擇共生是覺醒？不過是被修改過的程序罷了。" 他抬手召出血色鎖鏈，纏住正在墜落的諾拉，"而這個小姑娘，才是打開終極進化的鑰匙。" 鎖鏈表麵布滿倒刺，每刺入諾拉的虛影一分，她的意識波動就減弱一分。
    陸川的劍劈開血霧，卻發現每次攻擊都讓鎖鏈變得更粗。諾拉的意識波動突然清晰傳來："連長，看祭壇！血珠落下的軌跡... 是反物質方程式！" 少女的印記化作極光，強行掙脫鎖鏈，在虛空中勾勒出複雜的幾何圖形。那些原本禁錮她的血色藤蔓，竟開始互相纏繞吞噬，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陳立的機械臂瘋狂敲擊控製台："找到了！祭壇坐標在意識海的拓撲奇點！但... 那裏的空間曲率會撕碎任何實體！" 他的額頭布滿冷汗，機械義眼的紅光不停閃爍，"星艦的護盾在血色物質的侵蝕下，最多還能撐三分鍾！" 老周的聲音帶著絕望："共生基因正在崩潰！諾拉的生命體征直線下降！" 他實驗室的屏幕上，各項數據瘋狂跳動，警報聲此起彼伏。
    陸川看著諾拉逐漸透明的身影，突然想起父親影像裏的最後一句話："當光卵的火光照亮裂隙，真正的抉擇才剛剛開始。" 他將光鑄劍刺入胸口，暗物質霧靄順著血管蔓延，帶來刺骨的寒意和灼燒般的疼痛。"啟動曲速引擎，目標拓撲奇點。陳立，把我的生命體征接入艦橋控製係統。老周，用剩餘的光卵培育箱製造反物質護盾。" 他的聲音堅定而平靜，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諾拉的虛影猛地撲過來："你瘋了！這樣你會..." 陸川的笑容帶著釋然："還記得在柯伊伯帶說的嗎？每個生命都該有選擇的權利 —— 這是我的選擇。" 他的眼前浮現出與諾拉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少女天真的笑容，戰鬥時的勇敢，還有她對光卵的執著。這一刻，他更加確信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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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艦如同一顆燃燒的流星，撞向拓撲奇點。陸川感覺身體正在被空間撕扯，每一寸皮膚都傳來被千萬根針刺穿的劇痛。意識的邊緣，他看到諾拉的印記化作北極熊巨像，用利爪撕開血色祭壇的穹頂。七把骨刃同時震顫，祭壇中央緩緩升起一枚巨大的暗繭，繭殼上刻滿與光卵相反的死亡圖騰。暗繭表麵流轉著詭異的光芒，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繭內窺視。
    "原來如此..." 進化派領袖的聲音首次出現裂痕，"初代星艦在太湖底留下的不是坐標，是封印！" 暗繭突然迸裂，露出裏麵蜷縮的類人生物 —— 那分明是擁有銀灰色皮膚的進化派首領本人，他的胸口插著第八把骨刃，刀刃上刻著陸川父親的名字。首領的臉上帶著扭曲的表情，既有不甘，又有解脫。
    諾拉的極光與陸川的暗物質霧靄在奇點處交匯，形成一道彩虹橋。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阿帕圖克神說過，再黑暗的繭房，也困不住向往光明的靈魂。" 她的印記化作光卵，撞向第八把骨刃，陸川的意識在爆炸的光芒中聽到了父親最後的低語："守護不是對抗，是讓光找到裂縫..." 光芒中，無數光卵的碎片飛舞，與血色物質激烈碰撞，爆發出耀眼的能量。
    當星艦殘骸墜落在新苔原時，柯伊伯帶的冰巨星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極光。陸川在昏迷前看到諾拉捧著一枚新生的光卵，卵殼上同時流淌著暗物質的黑與熒光苔蘚的綠。遠處，蘇醒的原生宿主們正在用骨製工具雕刻新的圖騰 —— 這次，圖騰上的北極熊與人類並肩而立，腳下是被光芒照亮的血色沙盤。新苔原的地麵微微震動，仿佛在為這場勝利而歡呼，極光的光芒灑在眾人身上，為這場漫長的戰鬥畫上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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