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磚窯頂的鐵皮"哐當"作響，龍煞望著村民們舉著的手電筒光束在黑暗中晃動，突然覺得後頸發涼。這些日子他靠拳腳立威，卻忘了暗處那雙眼睛始終盯著自己。翠花拽著他衣角的手沁出冷汗，低聲說："要不咱回去叫村長？"
    就在這時，廢棄磚窯深處傳來鼓掌聲。戴墨鏡的男人踱步而出，身後跟著四個西裝壯漢，手裏端著的霰彈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龍先生果然仗義，還帶了這麽多幫手。不過..."他抬手示意，遠處亮起汽車大燈，照得眾人睜不開眼，"您覺得這些鋤頭鐵鍬，能擋得住子彈嗎？"
    村民們騷動起來，二柱子握著的鐵鍬哐當落地。龍煞擋在眾人身前，腦子卻在飛速運轉。以往在江湖上，遇敵隻需亮劍，可現在對方手裏的火器，能讓他在眨眼間命喪黃泉。"你想怎樣？"他沉聲道。
    "聰明人。"男人遞來張燙金請柬，"天鴻集團董事長有請，聊聊合作。如果您拒絕..."他目光掃過村民，"王家屯的土地征收項目，可就不好說了。"
    回程的路上，龍煞攥著請柬的手指關節發白。翠花蹲在田埂邊拔草，頭也不抬地說："那夥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別去。"可龍煞心裏清楚，對方既然能查到他的底細，又敢在村口公然威脅，絕非靠拳腳能解決的對手。
    轉天清晨，龍煞破天荒起了個大早，蹲在供銷社門口看李瘸子算賬。算盤珠子撥得劈裏啪啦響，他盯著賬本上的阿拉伯數字發愣："李叔，這"5000"後麵咋還多個小數點？"李瘸子推了推老花鏡，笑得直咳嗽："這叫小數！表示零頭，你買袋化肥都用得著！"
    學算賬隻是開始。龍煞跟著翠花學用智能手機，指紋解鎖怎麽都錄不上，急得直拍手機；網購下單錯把尺碼選成古代製式，收到的褲子長到能拖地；甚至連電視遙控器都能拿反，對著牆按半天沒反應。翠花笑出眼淚，拿根紅繩把遙控器綁在他手腕上："你就當這是你的軟劍，隨身帶著！"
    最讓他頭疼的是法律知識。村長從鎮上抱來本《民法典》，翻得卷了邊："龍煞啊，現在幹啥都得講法。你看這，別人動手你能還手，這叫正當防衛；但追著打就不行，叫故意傷害。"龍煞聽得腦袋發脹，在書頁空白處畫滿小人比劃招式，試圖理解這些現代規矩。
    農忙時節，龍煞主動幫王大爺開收割機。可這鐵疙瘩遠比他想象的複雜，不是忘了換擋憋死發動機，就是把壟溝壓得深淺不一。王大爺蹲在地頭直歎氣："你這娃，使蠻力種地可不行，得講究科學！"說著掏出個小本本，上麵記著何時施肥、咋防病蟲害。
    深夜，龍煞就著煤油燈抄筆記，歪歪扭扭的字跡鋪滿整張紙。窗外傳來拖拉機的轟鳴聲，他知道是二柱子在給鄰村耕地。這些日子他看著村民們為了幾畝地精打細算，突然明白在這個世界，真正的本事不是殺人，而是能讓日子過下去。
    半月後的傍晚，翠花抱著快遞盒衝進院子："龍煞！你網購的書到了！"拆開包裝，《現代商業談判技巧》《農村土地承包法》等書籍散落一地。龍煞摸著封皮上的燙金字，突然想起神秘人遞來的請柬。
    就在這時，村口的大喇叭突然炸響："全體村民注意！天鴻集團明天來村裏談合作，都到村部集合！"廣播聲驚飛了屋簷下的麻雀，龍煞望著暮色中的村莊，遠處的苞米地翻湧著金黃的波浪。他知道，考驗真正來臨了——這次要戰勝的，不是持械的歹徒，而是一套完全陌生的規則。
    夜色漸濃，龍煞翻開《現代商業談判技巧》，書頁間夾著張紙條，是翠花寫的鼓勵話："別慫！咱屯子人挺你！"可當他讀到"利益交換籌碼博弈"等字眼時，後頸突然泛起一陣寒意。窗外閃過黑影，他猛地拉開門，隻在牆根發現半截煙頭——正是神秘人常抽的那個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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