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剛過，北大荒的凍土開化，趙鐵柱蹲在田埂上吧嗒旱煙，望著地頭堆成小山的芽豆直歎氣：“煞啊，今年豆子又滯銷，磨成豆漿都喂不飽村裏的老母豬。”龍煞蹲下來抓了把圓滾滾的豆子，突然想起在城裏超市看見的“進口有機豆”，包裝上印著歪歪扭扭的外文，價格卻是自家豆子的五倍。他拍著大腿站起來，豆粒從指縫蹦到黑土裏：“柱哥，咱把豆子搬上網，讓城裏人隔著屏幕都能聞見咱黑土地的味兒！”
    村委會的破投影儀“滋滋”冒雪花，龍煞把從城裏帶的直播設備往炕上一擺，三十來個鄉親圍得密不透風。翠花她娘盯著手機屏幕裏的美顏濾鏡直樂：“俺這滿臉褶子，咋跟電視裏的大姑娘似的？”趙鐵柱卻撇著嘴：“煞啊，你說在手機裏賣豆子，跟咱村趕大集有啥區別？”龍煞掏出平板，點開某電商平台的農產品專區：“柱哥，您瞅這黑龍江館，咱的豆子連個影兒都沒有，可廣東的荔枝、雲南的菌子，賣得比咱的金豆子還火！”
    說幹就幹，龍煞把自家老宅改成直播間，土牆上掛著“北大荒農產品直供”的紅布，酸菜缸、玉米囤子全成了背景板。頭場直播前，翠花她娘緊張得直搓手：“煞啊，俺說點啥呀？”龍煞塞給她把黃豆：“嬸，您就嘮嘮咱的豆子咋種的，春天咋刨地，夏天咋拔草，比那些花裏胡哨的廣告詞實在。”
    開播半小時，直播間才進來二十來個人，趙鐵柱蹲在鏡頭前直打盹。突然，有個網友問：“這豆子能生豆芽不？”翠花她娘眼睛一亮：“大妹子，俺們這豆子泡三天就能出芽，比城裏賣的化肥豆子壯實多了，俺孫子一頓能吃兩碗！”彈幕突然熱鬧起來，訂單蹭蹭往上漲，兩麻袋芽豆不到一小時賣光。
    物流成了攔路虎。東北的笨豬肉運到南方，解凍後血水直淌，客戶差評像雪片似的飛。龍煞蹲在村頭的冰窖前，摸著結著冰碴的豬肉突然開竅：“咱有現成的冰窖，比啥冷鏈車都抗凍！”他帶著趙鐵柱改造廢棄的菜窖，用祖傳的“草簾子捂冰法”，把豬肉分成小份真空包裝，外頭裹上曬幹的玉米葉，再套上印著翠花剪紙的棉布袋。
    “俺說煞啊，你這包裝比俺娶媳婦時的棉襖還厚實。”趙鐵柱扛著凍得硬邦邦的豬肉直樂。龍煞卻板著臉：“柱哥，咱這是‘土法冷鏈’，讓南方人收到肉時，袋子上的霜都沒化，跟剛從俺們村豬圈割下來的一個味兒！”
    可跟快遞公司談合作時又碰了壁。網點經理指著偏遠的村郵站直搖頭：“龍總，你這村子連個像樣的路標都沒有，快遞車進去出不來。”龍煞一拍桌子：“俺們村的拖拉機比你們的貨車抗造，貨到鎮上，俺們用爬犁拉回來！”他帶著鄉親們編了二十個狗拉爬犁，雪地上插著“北大荒快運”的小紅旗，成了十裏八鄉的奇景。
    包裝設計會上，城裏來的設計師捧著電腦直皺眉：“龍總，您這包裝全是大紅大綠，不符合現代審美。”龍煞抓起翠花剪的窗花往桌上一拍：“啥叫審美？俺們村老百姓過年就貼這玩意兒，城裏人就好這口‘土腥味’！”他親自操刀，把酸菜缸上的銅環、磨盤上的刻痕、甚至趙鐵柱的犁杖印，全印成了包裝上的防偽標誌。
    “翠花酸菜”成了第一個爆品。龍煞讓翠花她娘在直播間演示醃酸菜，雪白的白菜碼進缸，澆上井拔涼水時，特意把鏡頭對準缸沿的冰碴：“家人們，咱這酸菜缸擱在零下三十度的倉房裏，醃夠一百天才出鍋，咬一口嘎嘣脆，酸得你鼻涕泡都冒出來！”彈幕裏有人問：“能開發票不？”龍煞樂了：“大姐，俺給您手寫收據，蓋俺們村老支書的紅手印，比發票還熱乎！”
    正當鄉親們數著訂單笑出滿臉褶子時，麻煩來了。平台突然下架所有產品，說收到匿名舉報“農產品農殘超標”。龍煞連夜帶著檢測報告闖進平台總部，卻在會議室看見老熟人——翡翠山莊的財務總監，正戴著骷髏頭手鏈跟客服經理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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