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雪地上的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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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村的臘月剛進頭,二柱子就扛著半人高的鑼鼓在村口晃蕩。鼓麵上的紅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公社文藝隊”的字樣——這是從村倉庫翻出來的老物件,被龍煞擦得鋥亮:“咱第一場大秧歌,就用這鼓開道!”
排練場設在加工廠後院,三十多個村民踩著凍硬的土地扭得震天響。三嬸穿著花棉襖,頭上的絹花比雪還豔:“小王啊,你說俺這‘十字步’走得中不?”老王舉著攝像機直樂:“嬸,您這秧歌扭得比春晚還帶勁,就是二柱子的‘十字步’咋跟踩高蹺似的?”
二柱子漲紅了臉:“煞哥教的!”他甩了甩腰間的紅綢,綢子梢掃過凍僵的豆角架,“當年俺們在山裏追野豬,就靠這股子狠勁!”龍煞蹲在鼓邊敲節奏,突然看見李老漢抱著個陶罐走來:“大爺,您抱著‘光緒罐’幹啥?”
“給秧歌隊鎮場!”老漢把陶罐擺在鼓架旁,“當年鬧饑荒,咱村老輩人就靠這罐子藏救命糧,如今讓城裏人瞅瞅,咱的好日子是從罐子裏蹦出來的!”
農家美食節的籌備比過年還熱鬧。三嬸的酸菜缸成了“明星展品”,缸沿上結的冰碴子都被遊客拍照發朋友圈。她穿著藍布圍裙,給城裏來的美食博主演示醃酸菜:“得用咱村的地下水,撒鹽得順時針攪九圈,醃夠二十一天才夠酸!”
五叔在灶台前燉著酸菜白肉鍋,鐵鍋裏的湯“咕嘟咕嘟”冒泡,油花裏漂著凍豆腐。“咱這肉,是村裏老李家的笨豬!”他用長柄勺敲著鍋沿,“城裏人就好這口‘土腥味’,比超市的凍肉得勁多了!”
最絕的是李老漢的“憶苦飯”展台。破瓷碗裏裝著玉米碴子粥,配著野菜團子,旁邊立著塊木牌:“一九六二年的味道,現在吃是鄉愁,當年吃是命。”有遊客嚐了口團子直皺眉,老漢卻笑了:“嫌難吃?這說明咱日子過好了!”
冬季冰雪節開幕那天,石頭村被大雪裹成了糖霜饅頭。龍煞帶著漢子們在澇窪地鑿冰,二柱子舉著鐵鍬喊號子:“嘿呦嘿!鑿冰嘍!鑿出個冰滑梯給娃娃們溜嘍!”冰塊堆成的城堡前,三嬸帶著婦女們掛紅燈籠,燈籠穗子被風吹得啪啪響。
“快看!雪爬犁!”村裏的娃們尖叫著,看見李老漢趕著馬拉爬犁從後山下來。爬犁上堆著新收的玉米,馬脖子上的銅鈴鐺比春晚的鍾聲還脆。龍煞給爬犁拴上彩綢,對舉著自拍杆的遊客說:“坐一回五塊錢,錢給村裏的小學買跳繩!”
最火的是“火炕體驗區”。五叔家的土炕上擺著棋盤,遊客脫了鞋盤腿坐著,看三嬸剪窗花。“這叫‘福字不到頭’,”她拿著剪刀在紅紙上翻飛,“過年貼窗戶上,福氣就順著炕縫鑽進來嘍!”
網絡宣傳靠的是二柱子的“土味直播”。他舉著手機站在老槐樹下,身後是正在扭秧歌的村民:“家人們!看看咱石頭村的大秧歌,鼓點一敲,地都跟著顫!”突然被鑼鼓聲嗆到咳嗽,直播間的彈幕笑成一片:“主播被秧歌隊帶跑偏啦!”
龍煞跟著王老板學來的“短視頻套路”,讓三嬸在灶台前直播熬玉米碴子粥。“家人們,這碴子得泡仨小時,柴火得燒柞木,熬出來的粥能掛碗!”她對著鏡頭吹了吹熱氣,彈幕裏突然跳出條評論:“聽說你們村的罐頭吃死人?”
老王趕緊切鏡頭,龍煞卻搶過手機:“這位兄弟,俺們的罐頭都有農科院的檢測報告,吃得比你點的外賣幹淨!”他掀開衣服露出刀疤,“這疤是俺護著罐頭挨的刀,你要是不信,來村裏看俺們咋種地、咋熬粥!”
美食節當天,村口突然來了輛執法車。穿製服的人拿著攝像機掃酸菜缸:“接到舉報,說你們的食品衛生不達標。”三嬸急得直搓手:“俺天天用開水燙缸,比洗新被子還仔細!”
龍煞攔住要衝上去的二柱子,掏出一遝檢測報告:“領導,咱每批酸菜都留樣,農科院的章比雪花還白!”執法隊員翻了翻文件,臉色有些尷尬,突然手機響了:“行,知道了,馬上撤。”臨走時小聲說:“有人花錢買舉報,你們小心點。”
深夜,龍煞蹲在直播間後台,看見湧進來上千條差評:“菜裏有頭發”“火炕有跳蚤”。他點開配圖,發現所謂的“頭發”是繡花針上的絲線,“跳蚤”是落在炕上的爐灰。老王突然指著屏幕:“看ip!全是恒遠集團所在的市!”
更讓他心驚的是,冰雪節的冰滑梯被人潑了熱水,冰塊融化成冰水,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道傷疤。二柱子摸著濕漉漉的冰磚直掉淚:“俺們鑿了三天三夜啊……”龍煞撿起地上的煙頭,過濾嘴上印著“恒遠”字樣,跟上次破壞步道的一模一樣。
村口的老槐樹在夜色中搖晃,樹上的燈籠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像極了直播間裏飄搖的點讚數。龍煞知道,當遊客們舉著手機拍下秧歌隊的熱鬧,當城裏的孩子第一次摸熱乎的火炕,那些躲在鍵盤背後、躲在執法車背後的手,正用差評和舉報,試圖凍住這片土地上剛燃起的煙火氣。
手機突然震動,是王老板發來的緊急消息:“趙三兒在旅遊平台投訴你們‘虛假宣傳’,所有線上渠道被限流了!”龍煞望著窗外的雪地,月光照亮了冰滑梯上的水痕,像道未愈合的傷口。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銅鈴鐺,那是二柱子掛在老槐樹上的,此刻被風吹得叮當響,卻蓋不住遠處傳來的汽車聲——那是恒遠集團的皮卡車,正碾過新鋪的雪路,朝著掛滿燈籠的民俗廣場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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