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冰針，裹挾著徹骨的寒氣，直往人的骨頭縫裏鑽。龍煞獨自蹲在村委會門口的石墩子上，身形略顯單薄。他將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轉接中”提示音，手指頭下意識地摳著石縫裏的苔蘚，思緒也隨著那單調的提示音起伏。這已然是他今日撥打的第37個電話了，從清晨到夜幕降臨，他幾乎沒離開過這個巴掌大的地方。
    “龍哥，又被掛了？”三丫頭抱著一摞材料，腳步匆匆地從屋裏出來，鼻尖凍得紅撲撲的，宛如一顆熟透的櫻桃。她看著龍煞，眼神中滿是擔憂，“要不咱找律師發函吧？”
    龍煞默默把手機揣進懷裏，緩緩起身，膝蓋因為長時間下蹲而“哢哢”作響，仿佛在抗議這漫長的等待。他搓了搓已經凍僵的手，呼出的白氣在冷風中瞬間凝成了霧，好似他此刻渺茫的希望。“發函太慢了，等律師把手續都辦完，咱怕是骨頭都涼透了。走，進城！”
    縣城的網絡平台辦事處隱匿在一棟略顯陳舊的寫字樓裏。電梯門緩緩打開，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混合著打印機的油墨味，撲麵而來，讓人心生煩悶。龍煞下意識地扯了扯皺巴巴的西裝領子，這件西裝還是他結婚時穿過的，袖口早已被磨得發亮，記錄著歲月的痕跡。前台小妹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他沾著泥點的皮鞋，語氣懶洋洋的，透著一絲不屑：“預約了嗎？”
    “沒預約。”龍煞將一遝檢測報告“啪”地拍在桌上，聲音堅定而有力，“我要見你們負責人，處理惡意造謠的事。”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嗤笑。龍煞猛地轉頭，隻見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會議室裏走了出來。中間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手裏正晃著一杯咖啡，眼神中帶著些許戲謔：“龍老板？早聽說黑土村出了個刺兒頭，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你是？”龍煞眉頭緊皺，目光如炬地盯著對方。
    “我姓孫，平台法務部的。”孫經理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神色悠然，“關於你所說的謠言，我們已經核實過了，用戶發布的內容屬於言論自由的範疇，平台無權幹涉。”說著，他從容地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紙，揚了揚，“倒是你，在直播間煽動網民攻擊其他商家，我們有權......”
    “放你娘的羅圈屁！”龍煞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水杯裏的水濺了出來。“我煽動？你們平台這是睜著眼說瞎話！那些造謠視頻連個具體地址都沒有，明擺著就是惡意抹黑！”他迅速掏出手機，快速翻出連夜整理好的證據，伸到孫經理麵前，“你好好看看，同一個賬號，在三個省發布同樣的視頻，這能叫言論自由？”
    刹那間，辦公室裏安靜得隻剩下打印機發出的嗡嗡聲，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孫經理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正要開口反駁，突然，門被人推開，一個聲音傳來：“孫總，張總找您。”
    趁著這個間隙，龍煞眼疾手快，抓起材料便衝進了會議室。投影儀還亮著，屏幕上赫然呈現著黑土村農產品的負麵數據，那些刺眼的數字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著龍煞的心。他幾步上前，抄起遙控器關掉了畫麵，然後轉身，目光堅定地對屋裏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說道：“我是黑土村的龍煞，今天來，就是要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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