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心底厭惡,祖孫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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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月來,曲子濯照常過著自己的日子,雖然依舊自成一派,但比從前收斂了不少。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和所有妃嬪都針鋒相對,而是學著在宮中生存的方式,有意地討好那些位份高的嬪妃,盡管打心裏對她們的處事風格依舊厭惡。
    鶯鶯正替她梳發,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扯痛了她。
    “主子,今日宮宴,您想梳什麽發髻?”
    曲子濯隨意地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眉眼間帶著幾分倦意,膚色也有些蒼白。
    “隨意吧,梳個簡單點的便是。”
    她心下有些煩躁,宮中無趣得很,除了伺候皇上便是勾心鬥角,她實在提不起興致。
    鶯鶯應了一聲,熟練地挽起她的長發,在腦後盤成端莊的雲髻,又簪上幾支素銀嵌綠鬆石的釵環,襯得她膚色白皙,卻又不顯張揚。
    鶯鶯的手藝不錯,平日裏雖愛嘮叨,但做事卻很妥帖。
    曲子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盯著鏡中的自己,伸手撫了撫臉頰。
    她的容貌算不得驚豔,眉眼略顯淩厲,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緊抿,透著幾分刻薄。
    她厭惡那些生得嬌媚的妃嬪,尤其是虞惠章,明明出身商賈,卻總是一副溫婉大方的模樣,叫人作嘔。
    “主子,衣裳備好了。”
    鶯鶯捧來一件輕紗窄袖單衫,外罩墨綠色繡金線葡萄紋的褙子,下配同色百褶裙,是三公主最喜歡的風格。
    曲子濯今日難得心情不錯,起身走到屏風後換上衣裙,輕紗單衫貼在肌膚上,涼絲絲的,倒襯得她身形纖細。
    鶯鶯又給她披上銀狐裘,扶著她走出內室。
    “湘兒呢?”
    “回主子的話,三公主一早就去禦花園放紙鳶了,說是要等宮宴開始前才回來。”
    鶯鶯一邊回答,一邊替她理了理衣襟。
    曲子濯眉頭微蹙,猶豫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念叨。
    “那孩子,整日裏瘋瘋癲癲的,哪裏有個公主的樣子!”
    她嘴上雖在抱怨,眼底卻滿是寵溺。
    鶯鶯看著她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一聲。
    “主子,咱們該動身去麒麟殿了。”
    曲子濯歎了口氣,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宮宴……又要麵對那些虛偽的麵孔了。
    “走吧。”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不耐,起身向殿外走去。
    剛踏出門檻,卻見芝修容虞惠章帶著八皇子行墡從廊下經過。
    虞惠章今日穿了一襲天水碧漩渦紋的紗繡裙,發間隻簪一支天保磬宜簪,清麗素雅,偏生襯得她氣度不凡。
    曲子濯腳步一頓,心頭湧上一股厭惡。
    虞惠章似有所覺,抬眸望來,唇角微揚,朝她點了點頭。
    “曲妹妹今日這身打扮,倒是別致。”
    曲子濯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
    “芝姐姐過獎了,比不得姐姐天生麗質。”
    虞惠章笑意不減,目光在她身上輕輕一掃,又道。
    “妹妹這輕紗單衫,倒是少見。”
    曲子濯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不動聲色。
    “不過是尋常衣裳,姐姐見多識廣,難道沒見過?”
    虞惠章不惱,依舊溫溫柔柔地笑道。
    “妹妹說笑了,我見識淺薄,比不得妹妹出身名門。”
    曲子濯正欲反唇相譏,卻見行墡仰著小臉,好奇地扯了扯虞惠章的袖子。
    “母嬪,這位娘娘是誰呀?”
    虞惠章輕輕摸了摸行墡的頭,柔聲解釋。
    “這是曲娘娘,是你三皇姐的生母。”
    行墡眨了眨眼,乖乖行禮。
    “曲娘娘安好。”
    曲子濯不太習慣,心頭那股火氣突然泄了大半,勉強扯出一絲笑,敷衍地點了點頭。
    “八殿下不必多禮。”
    虞惠章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也不願與她多作糾纏,牽著行墡緩步離去。
    曲子濯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頭那股煩躁又湧了上來,直到那一大一小消失在回廊盡頭,才冷哼一聲,甩袖往麒麟殿方向走去。
    麒麟殿內燈火通明,絲竹聲聲,各宮嬪妃按位次入席,正中央鋪著長長的繡金絲織錦地毯,一直延伸到殿外。
    曲子濯的位置不算靠前,但也不算靠後,恰好能看清殿中央的歌舞表演。
    她隨意掃了一眼,便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絲竹聲聒噪得很,聽得她心煩意亂,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鶯鶯忙遞上一杯茶。
    “主子,宮宴上酒水雖多,但您還是少飲些吧。”
    曲子濯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她嘮叨,但也不願在宮中落了話柄,隻隨手將酒杯擱在一邊。
    “本主心裏有數。”
    這時,殿外傳來太監尖細的通報聲。
    “皇上駕到——”
    曲子濯連忙隨著眾妃嬪一同起身,跪下迎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丹恂身形高大,一襲玄色龍袍上繡著金龍出海,他緩步走進殿中,坐上主位,目光掃過眾妃嬪,最後停在皇後身上,溫聲道。
    “都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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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子濯起身時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卻見皇上正與皇後說話,壓根沒往這邊瞧,不由有些失落。
    宴席過半,各州郡官員開始依次上前述職。
    曲子濯聽得昏昏欲睡,這些官員們說話文縐縐的,又帶著各地的口音,聽得她頭疼欲裂。無奈地搖了搖頭,偷偷從案上拿了個杏脯塞進嘴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正用手撐著頭打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猛地驚醒。
    “夷洲牧曲文,叩見皇上。”
    曲子濯整個人都清醒了,瞪大眼睛看向大殿中央,隻見父親正恭敬地跪在那裏,身著從二品文官朝服。
    陸丹恂微微頷首。
    “曲愛卿請起。”
    曲文謝恩起身,開始匯報夷洲近年來的政務。
    曲子濯死死盯著父親,眼底滿是思念與委屈。
    兜兜轉轉父親又被派去夷洲,如今任期未滿,家中母親被幾個異母哥哥刁難,父親遠在夷洲鞭長莫及……
    陸丹恂正與曲文交談,注意到她神色異常,淡淡道。
    “曲愛卿難得入京,曲容華不妨與父親一敘。”
    曲子濯聞言,慌忙跪下。
    “謝皇上恩典。”
    她心裏清楚,皇上這是給她和父親一個說話的機會。
    宴席散後,曲子濯在偏殿見到了曲文。
    曲子濯見到父親,立刻撲進他懷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爹爹!女兒好想你!”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曲文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
    “濯兒乖,莫哭。”
    他在外鄉任職多年,皋蘭郡家中事務多由夫人與亡妻長子打理,濯兒是他與續弦夫人唯一的孩子,自小體弱多病,好在他與夫人上心,不缺藥材,才養得健康。如今入宮十年,看著竟無精打采的。
    曲子濯緊緊抱著父親,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半晌才抬起頭,抽噎著說。
    “爹爹,女兒在宮中過得不好……”
    曲文聽著她倒苦水,眉頭漸漸皺起。
    “濯兒,怎麽回事?”
    曲子濯添油加醋地抱怨了一番,話裏話外都是對宮中生活的不滿。
    “女兒在這宮中舉步維艱,受盡了委屈……”
    曲文歎了口氣,他如今身為夷洲牧,雖遠離京城,但多少也能聽到些風聲。
    濯兒這性子……唉。
    他三十五歲得一幺女,又體質孱弱,性子執拗,自小便未要求過什麽,當初他也未預料到怎會入選。
    “濯兒,你該收斂些了。”
    曲子濯撇了撇嘴。
    “女兒在宮中已經夠收斂了,爹爹不知,那些人有多可惡!”
    她滿腹委屈,哪裏聽得進去曲文的話。
    曲文無奈地搖了搖頭。
    “濯兒,你已二十有八了,怎麽還是這般孩子氣?在這後宮之中,若不學會隱忍,如何能生存下去?”
    他歎了口氣,想起女兒在宮中孤苦無依,隻有三公主相依為命。
    “三殿下呢?她在哪兒?”
    曲子濯聽到父親提到女兒,心頭一熱。
    “湘兒她在禦花園玩,爹爹難得入宮,女兒這就去帶她過來。”
    說罷,急匆匆地往外走。
    不一會兒,祖孫三人便坐在了一處。玉湘許久未見外祖父,此刻正窩在母親懷裏,好奇地打量著他。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仰頭看著曲文。
    “外祖父,您就是母親嘴裏那個在外做官的曲文曲大人嗎?”
    曲文有些哭笑不得。
    “正是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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