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曄想她到底跟藍蒼嵐是兄妹，還是有相似的地方。心狠的時候真狠。這時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可能會瘋的人。他們三人之間雖不是朋友關係但到底還是有聯係，皇甫曄小心翼翼提起一個人名：“那麽……大公子？”
    “那就更能理解了。就像老師能理解焱兒一樣。”藍雙焱保持微笑。“提起他，能不能請老師喊世子來。”
    莫傾煜？皇甫曄歎氣，她可真能搞事。“我讓人去。”
    滿意的藍雙焱努力讓自己直起身子，她抓住皇甫曄的袖子說：“老師不必擔心，焱兒定會歸來。”
    “我擔心的不是你是否能歸來，而是這事能不能如你想象那般順利。”皇甫曄突然明白為什麽淩允華不來。他主命運想必是早就預見了這個情況。皇甫曄罵了句髒話，他怎麽這麽容易。
    “老師給淩允華帶句話。”藍雙焱靠在他身上神情呆滯，但腦子正在飛快運作。“這次的馬很好，焱兒睡覺的這段時間麻煩他照顧。”
    皇甫曄衷心佩服帝君帝後選擇的人選，他們運氣真好。曆年來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受天下愛，竟可以讓他們這樣心甘情願地愛她。
    “焱兒想睡在長湖。”她接著說，“離帝都、離盈成殿、離奉天台都遠一些的地方。這樣老師也可以經常離開司中，就說焱兒想睡在老師身邊，輔司大人一定會同意。老師總想自由些，可以去外麵看看。受天下愛不在的話神諭數量會減少很多，天窗對你們的束縛也會變小。焱兒還從未見過颶浪天窗呢。”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皇甫曄將她抱到懷裏下巴頂在她頭上。“別再動你的小腦袋瓜子了。其他兩個我不管，但你一輩子別想甩掉我。”
    他對她的感情很複雜。他們對她的感情都很複雜。天窗裏的那些眼睛有多愛她他們就有多愛她，無關他們本人的意誌。他選擇了一個穩定又安全的位置，離得很近但又不會太近。這點莫傾熠和淩允華膽子比他大，但他們運氣不好。她生在了皇甫氏藍家，他第一個看到她。
    皇甫曄想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淩允華想將她永遠關起來放在身邊。隻是沒想到實現的居然是他。
    “對了。”藍雙焱想起什麽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璨金色的眸子裏映有他的臉。“沒了天下愛老師會不會就不要焱兒了。”
    “我覺得淩允華因嫉妒想辦法把我殺了的可能性更大。”
    “那老師要很努力才可以了。”藍雙焱笑嘻嘻地樣子非常好看。她真的很高興，笑意觸及眼底，病殃殃的身子都散發出生意。“難怪他及笄禮送了個金棺。焱兒還想什麽人呀送棺材當成年禮，現在看來他早就預見了。”
    說了這會話藍蒼嵐也過來了。他見著藍雙焱的樣子原本就皺起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聽帝後說你要進冰棺？”
    “準確地說焱兒想休息。真正的休息。”藍雙焱著重了真正兩個字。
    “那若是永睡不醒了呢？”
    “那也很好。”
    藍蒼嵐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他猛得一拍桌子。紅木的桌子從上直下仿佛被雷劈開一般分成兩半倒在地上。“都說了你給我點時間，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哥哥。”藍雙焱喊他。她停頓了一會才接著說：“焱兒很累。焱兒不想再思考怎麽協調王域和天宗；不想再思考怎麽處理那麽多人之間關係；不想再思考怎麽利用數不清地情報。還有射鍾，對，那把弓。簡直是世上最討厭的東西，那麽重那麽硬。明明有更輕更好用的弓，但焱兒隻能用那把弓。”
    這把弓是藍雙焱小時候莫傾煥替她做的。用的是從前帝族中傳下來的九鳳骨，強度高韌性低多用於祝器。她小小的身軀能拉開就已經十分不可思議。
    藍雙焱沒再接著說下去。“焱兒累了。”她又重複了一遍。
    再要拒絕就是藍蒼嵐的錯了，他隻能同意。“雖然按製玄靈殿會回收冰棺，但你跟我回去。”
    “那你來晚了。焱兒跟我回長湖。”皇甫曄立刻拒絕，“她不想待在天宗。”
    藍蒼嵐憋著一口氣但又不好再說什麽。
    “哥哥你同兄長好好說，他不會理解。”藍雙焱又提起一個人，“你幫幫他，他位置艱難一個人雖然也行但焱兒希望他能夠喘口氣。”
    “你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事了。”
    “怎麽叫無所謂的事，這就是焱兒一直以來思考的事。否定這些就是在否定焱兒的價值。”藍雙焱說完揉揉眼睛，“困了。”
    “睡著。”皇甫曄立刻將她放回床上。這隻咒靈很乖巧，會隨著手臂動作跟著變換角度。“外頭還有得吵，你睡著。”
    “那個做美夢的法術還能用嗎？”
    “可以，你睡。”皇甫曄守在旁邊一直看著藍雙焱睡著。
    “不是要施法？”
    “才施過。這法術容易讓人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她又是在時間流速緩慢的空間中。不能用。”見她睡熟了皇甫曄起身，“我出去看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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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吧。”
    這一覺睡得藍雙焱非常舒適，她幾乎從未睡過如此安穩的覺。自從這隻咒靈過來後她再未聽到過一道神諭，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也讓她有機會好好思考怎麽安排後續的事。
    “醒了？”
    藍雙焱沒想到一覺睡醒身邊居然換人了。雌雄難辨的臉隱藏在燭火後，他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拿著本書，視線落在她身上。
    “醒了就好。帝君同意了宗正寺請願，行冰棺刑。”
    “可惜沒瞧見宗正寺卿的表情，想必很精彩。”
    “確實。我若是他現在就告老還鄉能逃多遠逃多遠。”莫傾煜放下書走到床前卻沒靠太近。“想休息多久？”
    “等局勢再明朗些。”
    “也許會更混亂呢？”
    “不會。”藍雙焱坐起來。“事件少才不好確定目的，時間長了總會露出馬腳。”
    “嗯。”莫傾煜點頭。
    “等焱兒醒了你便可以準備納采事宜了。”
    “聘禮想要什麽？”
    “那得是很長很長的單子才行了。”藍雙焱想了想又問：“不知帝君會不會分公主府給焱兒。”
    “一定會。說不定就會用隔壁的空宅，一頭公主府一頭親王府。”
    “有可能。”藍雙焱笑著。“好了。七嫵。”
    七嫵立刻進屋，“公主。”
    “更衣。去轉告帝君、帝後，焱兒準備好了。”咒靈仿佛聽得懂一般從她手臂滑落。她的手從寬大的衣袖中露出，原本潔白如玉的手臂如今則貼滿了符咒。“宗正寺卿是怎麽說的？”
    “辰幽公主恃寵而嬌，隨性妄為，擅使神力。毀山，百人死亡，萬人流離失所。請罰冰棺獻祭以平民怨。”莫傾煜當時就在旁邊，看著宗正寺卿說得這話。
    “哦。也都是事實。”她說著又囑咐道：“你別來送，到時來接就可以了。”
    帝國曆2994年朝尚192年，辰幽公主藍雙焱因犯禁使用神力造成重大災害，入冰棺做祭祖禮。
    這天下起了紫藤花雨，連宿山上這棵巨大的紫藤二十年前起不分四季長開，整個王域內總會時不時下起花雨。這棵樹與天齊高，冠幅極大。珠色塘的藍花楹與之相同，頂天而立四季盛開。兩棵巨樹對立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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