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軍營惹事。”
    這話顯然惹笑了少宮主，他沒出聲，隻是身體輕微有些顫抖。他又看了看莫生祭聳了聳肩。
    莫傾煜這才放開他的手。莫生祭暗自鬆了口氣，這時她驚訝地發現發現少宮主很矮，隻堪堪到莫傾煜的下巴而已。
    隻見少宮主微微抬起手臂，輕輕地揮了揮，身形一閃，動作輕盈而矯健，仿佛一隻靈動的飛燕。眨眼間，他已經穩穩地落在了鍾架之上，並以其為支撐點，再次發力，整個人如同騰雲駕霧般高高躍起，準確無誤地落到了最上方懸掛大鍾的橫杆之上。那橫杆雖然粗壯，但在他腳下卻仿若平地一般平穩。他就那麽悠然自得地坐在那裏，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方。
    他的侍女上前一步站到鍾架下一臉愁容，“您這樣目標太大了。”
    莫傾煜眉頭緊鎖拉著莫生祭轉身就走。“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什麽？怎麽了？”莫生祭並不想走，她被拖得磕磕絆絆。“瑞熾呢？”
    “不用管他們這群天宗瘋子，他們沒事的。”莫傾煜走得飛快，一邊走一邊還大聲喊來了副官。“全員戒備，讓開通路！”
    “哥……哥哥？”莫生祭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路走得踉蹌。見他沒反應又大喊了一聲，“世子哥哥！”
    莫傾煜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回過頭，“什麽？”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
    “少宮主不想讓你來解咒了，他準備施大規模法術一舉攻破敵方本營。”
    莫生祭回想了一下少宮主之前的舉動，他明明隻揮了兩次手。“他真是啞巴？”
    莫傾煜幾乎要呻嚀了，“他不是啞巴。總之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瑞熾呢？”
    “他是天宗上司，有他監理少宮主就可以施展神跡。他必須留在那裏。”
    莫生祭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多束縛，她又被拖著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少宮主手上的詛咒，那不是可以拖的。”
    “會有其他人過來替他處理。”
    “他都不要命嗎？”莫生祭目瞪口呆。
    莫傾煜冷笑，“不然怎麽說是瘋子。”
    沒過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突然暗了下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將光明迅速收攏、聚集到了一處。那耀眼的光芒竟如同被黑洞吞噬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剛剛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太陽，也在這詭異的黑暗麵前失去了它往日的光輝，變得黯淡無光，宛如一個即將熄滅的燭火。
    漸漸地，整個營地都被這片突如其來的漆黑所籠罩。莫生祭瞪大了眼睛，卻發現眼前除了無盡的黑暗之外什麽也看不見。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莫傾煜，此刻也完全隱匿在了黑暗之中。她隻能憑借著手上傳來的緊握感，才能確定他就在身邊。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莫生祭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她不由自主地緊緊回握住莫傾煜的手，似乎這樣就能稍稍減輕一些內心的惶恐。
    “大哥？”
    莫傾煜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莫生祭則有些緊張地朝著四周張望著，然而入目所及之處，盡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這黑暗宛如濃稠的墨汁，似乎要將一切都淹沒其中。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緩緩轉過頭去，目光投向記憶中那個鍾架所在的方向。就在這時，一團散發著明亮光芒的球體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它就那麽靜靜地漂浮在空中，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盡管距離這光球已經很近，但令人奇怪的是，莫生祭依舊無法看清隱藏在光芒背後的少宮主身影。唯有那張麵具上鑲嵌的冰冷寶石，在光芒的映照之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如夢似幻。
    隻見少宮主伸出一隻手，輕輕地將那團光捏住，而後便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莫生祭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少宮主的靜止而漸漸揪緊起來。
    這片黑暗實在太過深沉和壓抑，那種仿佛能把人吞噬進去的恐怖氛圍讓莫生祭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另一隻手，緊緊抓住莫傾煜的衣袖，仿佛這樣便能從他身上獲取一絲安全感。
    “大哥，這是什麽法術？”
    “奪走世間一切的法術。少宮主沒有使全力，上次他施法五感都被剝奪了。”
    “那麽……生命也？”
    莫傾煜並未回應她的話語，這種沉默仿佛成了一種默認。莫生祭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震撼，盡管她深知身處戰火紛飛之中，但眼前所見到的這般剝奪他人生命的手段，卻讓她感到深深的震驚和難以接受。
    對於莫生祭來說，作為一名咒術師，自踏入這個領域的第一堂課程起，她便被教導要尊重生命、敬畏每一個靈魂的存在。因為在她們的信仰裏，每一條生命都有著其獨特的價值與意義，無論是平凡之人還是強大的修行者。
    然而，此刻少宮主莫傾煜的所作所為，在莫生祭眼中已經完全背離了這些原則。如此冷酷無情地奪取他人性命，毫不顧忌生命的尊嚴，這種行為與那些被世人唾棄奪取生命的邪教又有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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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法術範圍內最終什麽都不會剩下。”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莫生祭瞬間安下心來，她鬆開抓住莫傾煜袖子的手。“不是說你要監理嗎？”
    “誰管得了他？”瑞熾更湊近了些她雙手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既然被他抓住了機會那也就罷了。我故意沒進營帳沒想到他竟出來了。”
    “我的錯。”莫生祭這才明白瑞熾是故意沒跟著她進去的。她側著頭蹭了蹭他的臉頰，“似乎說了什麽惹惱了他。”
    “惹惱他？”也不知這話哪裏好笑，瑞熾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緊緊貼著莫生祭大笑起來。他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莫生祭拍了他一下，過了會瑞熾才平靜下來。“放心，絕對不會。他都沒有感情怎會被你幾句話惹惱。嫌麻煩的可能性更大。”
    他們鬧出這麽大動靜莫傾煜一點反應都沒有，莫生祭搖了搖被他握住的手。“大哥？”
    “他聽不到的。”瑞熾貼著她的耳邊說道。“少宮主看樣子是想回家去了。他剝奪了視覺、聽覺、觸覺。”
    “那我們怎麽……”
    瑞熾輕輕笑了笑沒回答她。“也不至於就如此無敵。”
    “他的詛咒真有其他人可以解？”
    “我們郡主原來不爽得是這個。”瑞熾捏了捏她的臉頰，“要不是嫌麻煩他自己就能解，隻是總攻在即不方便罷了。他不想見的幾人裏也都能解。”
    “這可是舊遺物的詛咒！”
    “所以呢？”瑞熾的語氣過於平淡，莫生祭一時不知該如何回。他歎了口氣，“若是過去那種每個藩國都能出幾個上司的年代也就罷了。更何況少宮主在曆任司主中也算得上數一數二。”
    莫生祭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已經確信自己討厭少宮主，她冷哼了一聲。這時瑞熾突然抬頭，他鬆開了一些莫生祭。“攝生宮的人行動了。”
    四周仿佛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沒有一絲光亮能夠穿透這濃稠如墨的夜色。萬籟俱寂，連風都似乎停止了呼吸，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種詭異而又令人心悸的靜謐之中。
    然而，就在這片死寂之中，瑞熾卻像是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一般，敏銳地察覺到了周圍環境中的細微變化。他的目光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精準地鎖定在了某個方向。
    莫生祭見狀，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讓自己的心盡可能地平靜下來。他集中精神，努力去感知周圍的一切。起初，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寂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微弱的聲響開始傳入他的耳中——那是樹葉輕微搖曳的沙沙聲，是草叢中小蟲爬行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
    漸漸地，莫生祭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越來越清晰。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所有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少宮主手中的那團光球之上。那團光球散發著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黑夜之中，其存在感實在是太過強烈，以至於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神跡？”
    “神跡？”瑞熾想了想，“也算得上。更像是神明的警告，警告他不聽話就會被關在這種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也有些憐憫。“神明的愛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點莫生祭已經十分清楚，她親眼見過。近來也逐漸可以理解為什麽每個神諭之子都羨慕她得到神諭少。
    “看樣子他還有點神智在。”瑞熾笑道。
    莫生祭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她明顯感到自己的五感正在逐漸恢複。“暗天都是沒人了嗎？怎麽一直隻派少宮主出。司主代理不該待在司中嗎？”
    “因為趙暗都要炫耀，他也是近三百歲的人了。這個繼承人是近幾年才得的。原本我們一直以為暗天都也要空缺司主，這樣看來他們很牢固。”
    “這種製度居然也沒斷層過。”
    “怎麽沒斷過？他們君臨宮司主空缺了兩百年。”瑞熾說著眯起眼睛辨別了下方向，他指著東南方說：“他們動手了。”
    “你怎麽看見的？”莫生祭又揉了揉眼睛，眼前雖然有些微弱的魂魄顏色但還是什麽都看不清。
    “少宮主法術下我軍可以行動。”突然她身邊傳來了莫傾煜的聲音，他一把抓住瑞熾放在她身上的手。“小心手別亂放。”
    瑞熾聳聳肩鬆開手，“這個點被破，你們就能長驅直入到藩都。”
    “未必。”莫傾煜沒多說，他將莫生祭往身邊拉了拉。“前線太危險，你退到後麵跟後勤補給一起走。”
    “那我跟來就沒意義了。”莫生祭拒絕。她咬緊嘴唇，看了眼身側的瑞熾確認他沒在聽他倆說話後又悄聲在莫傾煜耳邊說：“我聽到了神諭。不能去後頭。”
    這裏不是能安全說話的地方，她隻能言盡於此。莫傾煜立刻明白過來。“少宮主隻負責擊破國境線，他至多待到三天後。”
    這代表她隻有三天。“不是已經破護國大陣了？”
    “此地藩王信仰吞雲天窗，天窗回應了他們的信仰。”莫傾煜歎了口氣，“不然也不需要你們天宗十司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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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一共有三個藩王，各信仰一扇天窗。這也是最初為什麽十司會分別散落在帝國各地的原因，牽製藩王。
    “虹國的話是永明台。”莫生祭側過頭拉了拉瑞熾。“怎麽不讓淩允華從內部協助？”
    “你怎知他沒有協助？”瑞熾笑著習慣性地想觸碰她的臉頰，手剛一抬起就放下了。“上原和天一沒教你不要憑想象判斷他司嗎？”
    “永明台在霧斜穀，深山之中。別說易守難攻了，能不能尋到他們都未必。”莫傾煜說，“他們能保護自己就足夠。”
    就在莫生祭剛要開口說話之際，突然間，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驟然響起！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心頭一顫。
    隻見少宮主手中原本光芒閃爍的光球毫無征兆地猛然裂開，仿佛一顆璀璨的星辰瞬間炸裂開來。隨著光球的破裂，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如潮水般洶湧而出，迅速席卷了四周。
    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的五感也在刹那間恢複如初。原本模糊不清的景象變得清晰可見，嘈雜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空氣中彌漫著的各種氣息也撲鼻而來。
    而少宮主更是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身體不由自主地"咚"的一聲重重砸落在地麵之上。令人驚愕的是，他唯一能夠活動的那隻手竟被一柄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長槍無情地刺穿！
    這柄長槍猶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少宮主的手掌，並順勢將其整隻手死死地釘在了堅硬的地麵上。鋒利的槍頭深深嵌入地下，與地麵緊密相連，使得少宮主根本無法掙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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