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二百多年前
    帝國曆 2750 年，彼時還是公子敦慶的帝君，結識了身負不滅神跡的帝後淩奐。
    那時的淩奐，因自身不滅的神跡而對生命感到絕望。在她那長達八百多年的漫長歲月裏，清醒的時間累積起來尚不足十年。
    最終，她淪為了實驗神諭之子死亡方式的工具。然而，無論采用何種方法，除了某個已知的咒術外，她始終無法被消滅。
    就在這次由公子敦慶主導的實驗如預期般再次失敗之時，他緊緊抓住淩奐進入沉睡的最後契機，沉聲道：“你可曾有過關閉天窗的想法。”
    淩奐身為霧斜穀淩家、永明台的神諭之子，從未有過一絲這樣的念頭。“怎麽關？”
    “我有猜測，但需要十司主共同努力。”
    她從未想過會有這種可能，但她與其他神諭之子一樣，對那無時無刻不在窺視他們的天窗深惡痛絕。
    淩奐重回夢中後，召集十位司主，與他們一同商討此可能性。
    實際上方法極為簡單，隻需斷絕信仰便可。若無信仰，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亦將消散。
    更令人詫異的是，兩千七百多年來竟無人嚐試此方法。
    十位司主皆表讚同，意見高度一致。
    他們分別安排了各自蘇醒的時間，在 2750 年至 2753 年這三年間，將各自勢力範圍內的異獸擒獲。借異獸及神跡之力引發災禍。
    與此同時，散布當今帝君失德，觸怒眾神，眾神將不再庇佑帝國的謠言。如此這般，時至 2790 年，因連年災禍不斷、神跡杳然，民眾信仰低落，局部暴亂亦時有發生。
    然此年另有一事發生，竟成其順遂計劃之轉折。此乃瑞熾降生也。彼為帝君之五子，降生之際，天降祥瑞，當年遂現久違之五穀豐登之景。且無論彼等如何刻意製造災害，天災皆不複現。
    瑞熾為民眾奉為神賜之救贖。
    然而欲挽回信仰實非易事，雖信仰之濃度略有回升，然仍處建國以來之最低位。
    十司主遂改弦易轍，首次聯合真理代理之三人，欲造能縛天眼之鎖鏈。
    關於此事，命運與因果律皆漠然置之，不置可否，亦不參與其中，唯有天理施以援手。
    天理長久以來致力於探尋束縛天窗之法，自開國伊始從未曾間斷。然此次，乃其與十司主首度攜手合作。十司中亦有數位司主曾暗中鑽研關閉天窗之法門。
    曆經兩千七百餘年之智慧沉澱，終在帝國曆 2799 年，首次鑄就封神天鏈。
    此鏈，乃於天窗之注視下應運而生。
    亦於此時，天宗十司方知，天窗之目光，亦非無所不至。
    值海祭之際，他們將封神天鏈混入吞金魚中，順利送達颶浪天窗之畔。少安宮、予生殿、玄靈殿三位司主，以魂祭之，牽住天鏈一端，奉天台、永明台下布結界，斷絕此處信仰。
    終得成功關閉颶浪天窗。
    成功之喜悅，較想象中更為淡薄，或許因曆時太久。
    若言往昔帝君尚可容忍，但至此時，已絕無可能。
    公子敦慶斥奸臣難製，立誓以死清君側。遂攜彼時尚未受封之淳王，起兵反叛。
    暗天都聯合舉兵。餘九司則繼續致力關閉另兩扇天窗。
    最終，於五年後，即帝國曆 2804 年，天宗付出慘痛代價，成功關閉三扇天窗。
    守護帝都、守護帝族，延續兩千餘年之守護，至此失效。公子敦慶斬帝君，得天下。
    此次兵變後，天宗十司主僅餘暗天都、奉天台、予生殿三司主。
    莫瑛瑛、藍天、柏明輝三人承繼司主之位，其餘四司司主之位，皆空缺。
    莫生祭看到這裏時首先產生的疑問是帝後為何沒有繼位，她是永明台霧斜穀淩家人，且活了這麽多年。既然在沒有了神諭的當時，所有人繼位司主都是憑主觀意識的判斷，帝後應該繼位才對。
    明彰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你有沒有發現這整件事中都沒有三眼的存在。”
    “隻有天理出現了一次。”
    “沒錯。因為無論天窗是否被關閉，他們依然能與天窗取得聯係。”
    “但他們應該不受天窗製約才是。”
    明彰笑道：“但他們受到互相的製約。天理、命運、因果律，法則之間互相製約。他們也有不能違背的意誌在約束他們。”
    “你是說司主的繼位哪怕在天窗關閉期間也依然是由三眼來決定的。”
    “天窗既關閉，他們也沒必要接著繼續沉睡。況且，就算沒了天窗的守護，要殺帝君依然是不可能的事。”
    對了，莫生祭居然忘了這回事。她才剛剛參與過圍剿命定之人，憑他們，無論怎樣的神跡都無法殺死他。
    以及最重要的問題，三眼究竟是怎麽死的。他們三人顯然也是更替了世代。
    帝國曆 2804 年冬，公子敦慶登君位。同年歲末，迎娶霧斜穀淩氏之女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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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並未停止對殘餘帝族的圍剿，獲封後的淳王依然持續追捕每一位帝族成員。隻因尚未尋得公子瑞熾，那個身負祥瑞而降生的孩子。
    此子身負天命，實乃帝君統治正統性的最大威脅。
    然而，他們始終未能覓得此子。蓋因他早早就被繼位後的青末殿司主藍天收留。
    至於關閉天窗一事，事實上，雖每位司主皆表讚同，但並非每一位神諭之子皆認可此現狀。
    譬如藍天。
    藍天於彼時素有當世最強神諭之子之稱，其一手天火，可焚盡天下萬物。他雖讚同關閉天窗，卻堅決反對顛覆政權。在此種理念下，他收留了瑞熾。
    與此同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將瑞熾送至他身旁的，竟是帝君的親妹西英公主。她身為玄靈殿司主的繼承人，亦是近千年來首位誕生於帝族的神諭之子，自幼便在天宗被養育。她對藍天傾慕已久，此番終於抓住了機會。
    或許是由於失去了天窗的幹涉，帝君繼位後出乎意料地平靜。雖無天災，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禍亦逐漸消散，人們很快便適應了沒有信仰的生活。但與此同時，亦出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帝族中再無新子誕生。
    無論是帝君，亦或淳王，乃至身兼司主與西英長公主雙重身份者，皆無人能誕下子嗣。
    但他們並不焦急，一切才剛剛起步，帝君不過五十餘歲，他們尚有漫長的歲月。
    直至命運來臨，無人知曉他此舉何意。但他成功說服了藍天、莫瑛瑛夫婦以及瑞熾本人，同意他魂魄分離。
    命運手中掌握著一具多年前帝族典當給他的軀體，一直被封存在冰棺之內，可借予瑞熾使用。而瑞熾自身的身軀則將沉入吞金魚池，由吞金魚提供信仰支撐，靜待魂靈的回歸。
    如此一來，瑞熾無需再隱匿於青末殿內，能夠在外為奪回君位展開行動。而帝族在徹底喪失命定之人後，為了孕育新的命定之人，也將重新孕育新的子嗣。
    命定之人是他們絕對不可觸碰的存在，即便天窗關閉，這一點也未曾改變。他臉頰上的那彎日輪，便是最好的證明。
    唯有三眼能夠觸碰他，他們也在此次分裂魂魄的過程中同步完成了迭代。
    帝國曆 2912 年，命運的預言成真，帝族中迎來了新生命的誕生。然而，隨著這個孩子的降生，天窗竟掙脫了天鏈的束縛，再度睜開了雙眼。
    與往昔不同的是，現今的帝國對天窗的信仰已大不如前，且天窗也無法再如昔日般強行幹預。他們身上依舊纏著天鏈，每日睜眼的時間頗為短暫。
    同年，帝後繼任盈成殿司主。
    可惜的是，這個帝族的首位孩子未能幸存下來。
    到此為止就是全部莫生祭目前能接觸到的過去的時間。
    她想了一會，最不能明白地一點是命運為何在那時要出現。對他們三眼真理代理來說天窗關閉反而更舒適才對，他們為何要主動讓天窗重新睜眼。
    “命運究竟是為什麽？”她皺著眉頭低喃出聲。
    “聽聞如今的天下愛同他們差不多年紀？”明彰提醒到。
    她猛然驚醒，一定是因為天下愛也死了。沒有天窗，天下愛便不會再重生。
    事到如今莫生祭不得不佩服天下愛這個係統，對他們能繼承記憶的三眼來說，天下愛就是唯一的變數。
    他們既怕他的出現又怕他再也不出現。
    雖然沒能看到帝後殺藍天的地方但僅僅到這裏也足夠了。
    帝後既是盈成殿司主，查到藍天教導收留瑞熾也不是難事。
    現在她唯一的疑問就是為何他們所有人會對現在瑞熾的存在毫不介意。
    至此她差不多該回去了，莫生祭臨走前又問明彰。“你什麽時候方便出來聯係我來看看這一魂的主人究竟是誰。”
    “怎麽聯係？”
    莫生祭笑了，“你怎會不知道？”
    明彰欣慰地點點頭，“確實比幾個月前成長了許多。”
    她離開“時”重新回到現實，睜開眼睛的瞬間她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拉住皇甫曄。
    “是不是何喬雲？”
    皇甫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也不掙開她。“是不是何喬雲什麽？”
    “是不是何喬雲向你們提議重開天窗，讓她有機會使用這一世的天下愛複活？”
    “你得再猜猜。當然何喬雲很擅長煽動，但她在世期間我與淩允華與她的交集非常少。她選擇的是莫傾熠。但無神啟示全程唯一從未出現過的就是他。若如你猜測地那般他才是那個該為何喬雲複活積極行動的人才對。”
    他說得很有道理。莫生祭愣了一下，她確實沒想到這點。
    “您如果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必須與焱兒核對信息。到現在，等公子回收完魂，我們必須要回帝都了。”
    帝國曆3000年，朝尚198年，帝後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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