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人都就位後，帝君掃了一圈。“你們天宗是不是有缺人？”
    “少安宮因瘟疫一事積壓了不少工作，還需幾日。”皇甫曄回道。
    “嗯。”帝君也不在意，“焱兒來。”
    藍雙焱走上前，“帝君？”
    “這幾日待著可有逮到什麽？”
    “這幾日休養了身體，免得到時因為焱兒壞了帝君的捕獵的興致。”
    “春獵，原也不是為了逮什麽大東西。”
    “既如此，焱兒最近得了一隻寓鳥。投入苑囿可好？”藍雙焱見帝君沒有拒絕回過頭向一律微微點頭。
    一律提出一隻圓形的籠子，籠子中是一隻長有翅膀的老鼠。
    “鼠相有翼，叫聲似羊。飼養可防兵戈之災。正是現下用得著的異獸。”
    “王子優人不在還能送東西給你？”帝君一手撐頷居高臨下看著她。
    “是焱兒自己逮著的。”
    “都聽到了？是辰幽公主親自逮得。”帝君讓她起身，“投入囿。”
    “是。”藍雙焱重新坐回儲帝身邊。
    “散了吧。早點熱身，免得明日打不著東西還得尋借口。”帝君揮退眾人。“公子、焱兒，你倆留下。”
    等人都退到隻剩他倆時帝君才再次開口，“西英長公主的事你倆可有商榷？”
    藍蒼嵐看了一眼藍雙焱後才回道：“長公主既深愛丈夫，外兒請奏二人合葬。”
    “二人合葬。”儲帝冷笑，“旁人不知也就罷了，你又怎會不知藍天屍首在何處。”
    “帝君，天宗司主最終的歸去之所隻有祭天窗。從無例外。”藍蒼嵐說著甚至還加了一句，“帝後也不例外。”
    藍雙焱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事，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帝君的表情。帝君麵色平靜，並未被他激怒。
    “所以才要讓這個現狀改變。”帝君說完站起，“你們剩餘的時間，不多。”
    藍雙焱跟在帝君身後，一律帶著她的弓等候在門口。“公主，該擊鍾了。”
    她看著弓箭卻沒動，直到一律又說了一遍：“公主，該擊鍾了。”
    “午時了？”
    “午時。”
    藍雙焱搭箭拉弓，待日輪升到至高點時一箭射出。動作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你與未央郡主有衝突？”帝君突然問道。
    “稱不上到衝突的程度，想法上有些不同而已。”
    “帝後也有過想將你留在天長宮的想法，但最終還是替你準備了另一條路。”帝君沒有看她，反而是看向人群聚集的馬場。“予上回也說過，你若要改也不是不成，但得想清楚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焱兒永遠也不會變。天長宮是焱兒的家，但也僅此而已。”
    “去吧。再不去你那護崽的母雞該著急了。”帝君說完離開，隻留下藍雙焱和藍蒼嵐兩人。
    藍雙焱鬆了口氣，“前幾日同你提起時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探探帝君口風而已。”藍蒼嵐帶她去找莫檀軒。“王子優同你聯絡過嗎？”
    “沒有，怎麽？”
    “沒什麽，隻是比預期晚了一些。”
    莫檀軒靠在一個露天帳篷下，正踮著腳在看熱鬧。“來得正是時候。鎮國公世子想挑戰大公子。”
    “這有什麽意思。”藍雙焱坐到一旁的空位上，“星灰還能輸這？”
    “這是以人力挑戰神力，很有意思。”
    “人力挑戰神力你又不是沒見過，劊子手對因果律。”藍蒼嵐也沒什麽興趣。“明天狩獵去？”
    “不去，跟你們去狩獵能有什麽好結果。”莫檀軒也悻悻坐下。“你們都去？”
    “焱兒不去。”
    莫檀軒皺眉，“雖然事情都已安排妥當，但你也別這麽快動手。”
    “沒想動手。”藍雙焱剝了一個葡萄，她將皮整個都剝下後才放入嘴中。“他們三個在渾水摸魚，焱兒想知道目的。”
    “他們最終的目的同我們一樣，都隻有那一個而已。”藍蒼嵐伸手過去讓她吐籽。“別吃籽。”
    “目的雖然相同，但為達成目的使用的方式並不相同。”藍雙焱用手絹遮住嘴吐出籽。“怎麽能吐在你手上。”
    “你在這方麵確實。”莫檀軒撐著臉看著她。“明明束縛你的兩位母親都已不在了。”
    “束縛焱兒的一直都是焱兒自己。”她慢慢地舉起左手，那隻手如同羊脂白玉般潔白無瑕，皮膚下隱隱透出如藤蔓一般的植物根莖。她輕柔地翻過手，掌心朝上，隻見那些綠色的枝條像是有生命一般，從她的手心中鑽出，迅速地生長、蔓延。
    眨眼間，這些枝條就穿透了她的手心，然後在她的手掌上方交織纏繞，綻放出一串小小的紫藤花，那花朵呈淺紫色，花瓣嬌嫩欲滴，仿佛是用最細膩的絲綢裁剪而成。
    微風輕輕拂過，那串紫藤花微微顫動，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花香。
    “何喬雲若是早知焱兒將天柱埋於體內就不會做出奪神跡這樣的蠢事。”
    這是她幼時皇甫曄的實驗。實驗是成功了但同時也為她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她不需要像莫生祭那樣進入“時”中才能看到過去，她的眼中每時每刻都有那些不同選擇下不同的未來。
    “這東西能消失嗎？哪怕沒有天窗。”
    莫檀軒不語。
    她笑了笑，自己也明白沒人知道這個答案。“老師在喚焱兒了。”她站起身，收起紫藤。“未央郡主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總不能是知道了你的打算。”
    “那可未必。”
    皇甫曄就站在不遠處等她，“怎麽都不去湊熱鬧？”
    “這熱鬧有什麽意思，星灰還能輸？”
    “你對他這麽有信心？”
    藍雙焱不明白他的意思，“星灰連傾煜都能不落下風，就憑一個普通的神諭之子？”
    “我怎會把你養成這樣一個傲慢的性子。”皇甫曄歎了口氣，“難道是叛逆期？”他將她抱起舉高，“若不論神跡，那孩子未必會輸。他們霧斜穀淩氏各個都是專精的天才。”
    “那我們皇甫氏呢？”
    “我們？”皇甫曄自豪地笑了一聲，“有我又有你，自然是全才。”
    藍雙焱靠在他的頭上，“沒臉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