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妃近來很少待在室內，這會也是半躺在水榭中歇息。她並未睡著，在聽到腳步聲後隻是動了動眼皮，但沒睜開。“你倆一起來倒是少見。尤其是我們世子殿下，近來理應很忙？”
    “陪小朋友過家家而已。”
    “過家家也是假裝要成為一個家。”淳王妃轉過頭看向他們。“你要去騙一個孩子？”
    “如果騙她能讓事態變得簡單，何樂而不為？”莫傾煜坐到淳王妃身側的圈椅上。侍女送上茶。“母親，若是什麽事都像這樣簡單就好了。”
    “這世上有能簡單處理的事也有不能簡單處理的事。你道德感不強，這樣不好。”
    “若您見得像我一樣多，也會如此。”
    “她至多四十來歲，心智都尚未成熟。”
    莫生祭在一旁聽著沒出聲，但她心裏也大概是這樣想的。
    “他們六十歲就已步入老年，四十多歲已走過一半的人生。更何況她不過二十來歲，據她所說也是富貴人家之子。”
    “富人之子這樣沒教養？”
    “她說他們那平等、自由。”
    莫生祭不由得笑出聲，“哪有什麽平等、自由，不過是自欺欺人。她既出生自富貴之家，那生來便不平等。”
    淳王妃聞言瞥了她一眼，莫生祭立刻噤聲。“何時收網？”淳王妃又問。
    莫傾煜後仰身體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每個人都說不急，那自然就是不急了。”
    “再這樣毫無進展難免公主會發脾氣。”淳王妃勸道。
    “母親是要焱兒嫁進來？”
    “她比你們任何一個都更會做人子，誰不想要這樣一個女兒？”
    “她的父母不想要。”莫生祭說道。她說完了才發現淳王妃盯著自己，“母親不這麽認為？”
    “也許他們確實枉為人父，但也不是你們小輩可以評頭論足的。”淳王妃極少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說話。“他倆有自己的苦衷，你隻是從現在看到了過去，並非真正理解他們。你此舉與‘不可能存在’的他們並無不同。”
    莫生祭被訓傻了，父母很少訓斥她，更不用說在同一天中父母二人先後兩次了。“這並非我本意。”
    “是否是你本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對你言行舉止的理解。”
    “母親。”莫傾煜安撫道“她會成為帝後，帝國曆有史以來第一位‘四方天柱’帝後。地位和力量可以讓她不用顧及他人感受。”
    “這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嗎？”
    這句話直接噎住了兩兄妹。
    “你們可以歸了。”淳王妃也並非是要為難他們。“事務繁忙不來也沒事。”
    “聽到沒？母親在趕我們走。”莫傾煜率先起身。
    莫生祭跟著剛剛站起就聽侍從急急忙忙地跑來，“莫祈公主已經到門口了。”
    “遞帖子了？”淳王妃直起身子問。
    “並未。”
    “未出閣的姑娘就這麽大剌剌地不打招呼來他人家中，沒教養。”淳王妃皺著眉頭，“已經進了？”
    “王爺避了。公主是來尋世子的。”
    “世子？”淳王妃瞥了眼莫傾煜，“你們應該才分開才是。”
    莫傾煜幹脆又坐了回去，“說我不在。”
    “大哥若不想見便讓我去見見。”莫生祭臉上揚起一個得體的笑容來。“尚還不曾與她有過近距離交流。”
    “怎會對她好奇？”莫傾煜問。
    “並非出自對她本人的好奇。”她整理了自己因坐姿而有些褶皺的裙擺，“我想知道的是有關‘不可能存在’的相關事項。”
    侍從將她帶到了會客廳，此時莫祈正坐在主位上好奇地左右張望。
    “那幅畫是辰幽公主九歲時所作，被帝君賜予大哥。”莫生祭跨進廳室。“公主也喜歡畫作？”
    莫祈卻沒搭理她，反而輕聲說道“畫畫水平也就這樣，都是吹噓。”
    “辰幽公主不擅作畫。”
    “她擅長用那張臉引誘人？”
    莫生祭看著說出這句話的莫祈，若單純隻說長相她絕對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但美人莫生祭見多了，一具空殼而已。她的內核很空，就像儲帝說得那樣，她沒有定要實現的願望，甚至連簡單的目標也無。“若要說辰幽公主擅長什麽，琴棋書畫似乎是隻擅長吹笛。”
    “還擅長殺人。”莫祈一臉地百無聊賴，“不用藏著掖著，我知道她就是暗天都少宮主。他們暗天都見不得人的事還有許多。”
    “再多見不得人的事也是為了帝國的未來。”
    這話逗笑了莫祈，她嚎啕大笑“帝國的未來？怎麽可能，他們自己的未來才對。癡人做夢。”
    “所以你是來阻止這樣的未來實現？”
    莫祈終於仔細打量了莫生祭，“你講話真不中聽。公王之女，又是神諭之子怎麽不會說話？”
    莫生祭終於明白了莫傾煜的意思，過家家。對莫祈來說這裏不是現實，她從未將這裏當做現實。莫生祭微微笑了笑，她坐上一旁的交椅。“你既知道一切自然也應清楚，我受天命即將繼承帝後位。萬人之上，無需會說話。”
    “高位者更應該謹言慎行。”莫祈露出了明顯不滿地表情。“算了，今天本來也不是為了見你。花青呢？”
    花青是莫傾煜的字，藍雙焱覺得他頭發在陽光下的顏色。沒有任何人叫過他這個名字，包括藍雙焱。莫生祭雖然心裏有些震驚，但麵上並未表露。她複述了莫傾煜的話。“大哥尚未回府。”
    “還沒到，不應該呀。”莫祈有些懊惱地撥了一把頭發。
    莫生祭冷眼看著她，莫祈的發型是這個年齡段見不到的及笄前孩子的發型，大部分頭發散著隻盤起了部分。但她卻帶著麵衣，隨著她的動作鮮紅如血的寶石正劇烈晃動。著裝不倫不類。
    “等他回來告訴他我來過。”莫祈還在接著說，“最近想起了香皂的做法，正適合。”
    “是，恭送公主。”她起身來到門邊，側著身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莫祈也不覺得她無禮，一邊嘴中輕聲說著什麽“雖然靠傘賺了一大筆但這不長久，還是得靠肥皂和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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