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終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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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汐身子不佳,沒多在宋府逗留,離開時齊玉卿擔憂的很,讓下人備了馬車將念汐送回永濟巷。
馬車剛走,齊玉卿就差人將這件事告知了謝淮聿,她與謝淮聿雖有隔閡,可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比懷夕的性命重要。
謝淮聿剛剛拿到宋羨安自江南送回的邸報,江南貪汙案經宋羨安與一眾新晉官員細查,給朝廷查繳了一筆不小的數額,如今西疆與東樾議和,邊疆戰事平息,國家四海升平一片大好。
這筆貪汙款項正好可以用來修造水渠,水利工程曆來是重中之重,首輔沈榮就修水渠人選已經和謝淮聿商議多次都未定下。
今日聽聞書邸報已經送達,沈榮匆匆忙忙去了國公府,卻在國公府門口撞上了臉色陰沉的謝淮聿,
謝淮聿連給沈榮搭話的機會都沒給,直接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沈榮一頭霧水,被丟下的長術不得不向他透露一些實情。
——
然而,就在謝淮聿急馳到永濟巷時,顧清牧也帶著墨太醫同時趕到,兩個人心裏都記掛著同一件事,一句話都未說匆匆進了門。
念汐自宋府回來後精神越發不濟,在床榻上剛躺下,整個人就被拽進了詭譎的夢中,夢裏她看不清周遭一切,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裏有無數隻蟲子在啃噬她的骨血。
她疼的想喊出聲,卻發覺任她如何呼喊,都發不出一點聲響,隻能生生感受著蟲群的啃咬。
她深陷痛苦中,可在外界看來她卻像是熟睡過去一般,長睫緊閉,臉頰沉靜。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太累了,睡過去了而已。
隻有謝淮聿知道蝕心之毒的陰狠之處,當年他就是這般熟睡,絲毫不知麵前的傻女子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換來了平安。
這一刻,看著怎麽叫都叫不醒的念汐,
謝淮聿徹底慌了神,曾經失去至親的恐怖陰霾又一次將他籠罩住,他站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一雙墨瞳染滿了恐懼,雙腿像灌了鉛般難移動。
墨太醫將手放在念汐纖細的手腕上,過了片刻沉重的語氣聲響起,
“毒發了。”
短短的三個字,叫房間裏的人齊齊倒吸了口氣。
顧德忠身軀搖晃,險些站不住腳,顧清牧心痛之極趕忙扶住自己的父親安撫,“父親不要太擔憂,墨太醫是國之聖手,一定有辦法救阿姐的。”
話音剛落,墨太醫就長歎一聲,“當年為夫人壓製蠱毒,已經用盡了臣的畢生經驗,如今......臣已束手無策。”
他朝立在那裏的謝淮聿看了一眼,算是交代。
四下沉寂之時,
謝淮聿周身冰涼僵硬,連邁步過去的勇氣都沒有,他扯了扯唇角,聲線沉沉而顫抖,
“墨太醫,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救她,當年你既可以將毒引到她的身上,今日,也一定能將毒再次引回來。”
墨太醫身軀一震,“國公的意思是——”
謝淮聿淡聲開口,“若可以,還請墨太醫將那蠱毒再次引回我的身體。”
話音落下,滿屋驚色,幾雙眼睛齊齊的向他看去,然而,謝淮聿依舊麵色冷沉,多年沉浮,得到和失去交替,他的底色隻剩下沉靜和莊重。
這一刻,
他不想再做什麽權衡利弊的選擇,這條命是懷夕救回來的,他欠她太多,能令她歡愉的事情已經不多,他要懷夕活著。
好好活著。
——
京城就要進入寒冬臨近春節的時候,
這一日,城門口駛出一輛馬車,馬車不大,卻被包裹的很嚴實,裏裏外外都被棉布包裹透不進一絲風去。
顧清牧掀開一點簾角,裏邊的念汐正在沉睡,沉靜的麵龐消瘦了許多,尖尖的下巴露在空氣裏,瓷白的肌膚下壓著毫無生機的五官。
他將簾角放下,心裏的陰霾更加濃重了些。
他向城門裏望了望,看見母親姚氏扶著父親顧德忠也正在望著他們,他向他們招了招手。
攥緊了手中的那塊玉質令牌,心底暗自發誓,
“放心吧父親。我一定會尋到解藥,帶阿姐回來。”
深冬的官道被皚皚白雪覆蓋,顧清牧駕著馬車日夜兼程一路向西疾馳,西疆送來的信柬此刻就壓在馬車裏,那是西疆國君,裴鶴差人送來的。
在得知念汐毒發後,裴鶴差人連送十封信柬,要接念汐到西疆尋找解毒之法,卻都被顧清牧拒絕於門外,
然而,就在墨太醫宣布實在無法將毒引渡出來的一刻,顧清牧就做了決定,他要帶阿姐去西疆,不論艱險他都要救阿姐的性命。
在陳留郡買了補給,駕著馬車駛出城門的時候,
城門外黑壓壓的立著萬千兵馬,為首的是一身青衣鎧甲的謝淮聿,在看清謝淮聿的一刻,顧清牧心下一緊,寒冬中手心浸出一層汗。
帶念汐去西疆的事,除了顧德忠和姚氏,連長公主都未告知,為的就是瞞著謝淮聿。
為了能將念汐身上的毒引渡出來,謝淮聿喝了一碗又一碗湯藥,放了一次又一次血,在墨太醫宣布失敗的一刻,希望被絕望掩埋,他也終於撐不住在床榻上病了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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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剛能下地的時候,傳來了顧清牧帶走念汐的消息,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顧清牧的用意。
他帶著軍隊日夜兼程趕來,清晰分明的麵龐此刻更添棱角。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雪,碎雪彌漫,顧清牧與謝淮聿隔著雪幕對望,最終還是顧清牧先開口,
“謝國公,還請放行吧,阿姐的病耽誤不得。”
謝淮聿並沒有答話,他徑自下了馬,一步一步踏著薄雪向馬車走來。
走到馬車前,他依舊未和顧清牧說一句話,直接掀開車簾向裏頭看去,他隻壓開了一點縫隙,生怕寒冬的風滲進馬車裏,可也足夠讓他看清那張沉睡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
他將車簾合上,漆黑的瞳孔裏染滿了情緒,垂落在半空中的手沒有半點血色。
顧清牧突然發覺,謝淮聿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尊貴,如今的他如一頭受傷的古獸,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楚。
他突然覺得,謝淮聿不會阻攔他們前去西疆,或許此刻,謝淮聿的心情和他一樣,隻希望阿姐安好。
念頭一起,他驟然鬆了口氣,
下一秒,謝淮聿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我親自送你們去。”
......
大軍護著顧清牧和馬車整整行駛了半個月,
在到達西疆邊境的時候,大軍悄然撤去,謝淮聿再次掀開簾角,看著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依舊沒有醒來的痕跡,一刻心髒逐漸墜入冰窟。
懷夕,哪怕你醒來隻對我說一個字,我都不會這般難受。
懷夕,這便是你給我的懲罰吧。
懷夕,即便歸期未定,我心依然如舊,我會駐守在這裏,一直等著你。
最後,謝淮聿靜靜的看著馬車駛入西疆邊境,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在那裏從清晨站到了傍晚......
此後,謝淮聿再沒回京,曾經埋葬至親的邊陲之城,成了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放逐之地,他在等著一個人的歸來,或許,她會在某一個清晨踏霧而來,俏生生的告訴他,她早就放下了。
那樣也好,至少她還活著。
——
三年後,西疆國君迎立皇後,大赦天下,喜報告知鄰國。
傳來東樾之時,百姓議論之下,才聽聞新皇後竟然是東樾的女子,此後兩國世代交好,在西疆國君和皇後的治理下,兩國江山一片海晏河清。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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